自怨自哀、自暴自棄,憤世嫉俗,是他的日常。
見方景楠把里衫都脫掉了,露出一身勻稱結實的肌肉,現在正準備脫褲子呢,文朝衣趕忙道:“我問過了,昨日的戰斗,你就躲在陣后,一步都沒挪動過。既然如此安全,為何不讓我去觀摩?”
“因為你看了也沒用,光了解個皮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反而會害人害已。古話說,淹死的都是會水的。你們這些讀書人,不過是多看了幾本兵書,掌握了些理論知識,就以為自己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了,卻不知天下蒼生都是被你們這群讀書人敗成這樣的。”
“一派胡言……”
文朝衣正欲反駁,方景楠繼續道:“一個頑皮的孩童,最多是把家里鬧的雞飛狗跳;一個貪腐的知縣,無非是禍害一方;一個無能的巡撫,則可讓千萬百姓苦不堪言;而高高在上的內閣大老爺們若是自私起來,葬送的就是整個天下。”
文朝衣忽地冷聲一笑道:“內閣自私,巡撫無能,知縣**,他們皆不行,似請問,誰能行?你嗎?”
方景楠這時已然脫去了外褲,只剩下貼肉的短褲,他嘿嘿笑道:“現在的我當然還不行,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但我時刻都在學習,都在琢磨問題的本質是什么,而不像你們這些讀書人,半桶水晃蕩,瞧不起這個看不上那個的。”
文朝衣失笑道:“那能否請問,您正在琢磨哪個問題的本質呢?”
“哦,最近呀?最近我總在想,武將為何要克扣軍丁糧餉。”方景楠道:“克扣糧餉會導致部隊戰斗力下降,士兵怨氣橫生,上了戰場打不了勝仗,如此也就立不下戰功,也就升不了職,可他們為何還要克扣呢?是不明白嗎?”
文朝衣嗤笑道:“當然不是,他們明白的……”
“停!”方景楠打斷道:“這個問題我琢磨很久了,你若是想與我討論一翻,最好是多做思考準備,省得到時輸了,狡辯說還沒來的及考究這一塊。”
“行!”
見方景楠已經要把短褲脫掉了,文朝衣利索地答應一聲,轉身出門而去。
“喂喂,就不能順手把門關一下么。”
方景楠低頭看了看自己,嘖嘖嘆道:“咱這副好身板,我要是女的鐵定愛上他。”
方景楠平常沒有刻意訓練,但吃得不錯,東奔西顧的跑出了一副結實的身板。
自戀地嘆了幾聲,方景楠一個縱躍跳進浴桶中,溫熱的水流沖洗著身上肌膚,作為后世之人,他很難忍受幾天不洗澡的,行軍路上又沒那條件,所以只要有機會,他便要泡個舒服澡。
忽地,方景楠一拍額頭,“大爺的,盡回答他了,我找他的事忘了問了。”
……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吃了一頓值銀二兩的豐盛大餐,方景楠把麻武候叫了過來。
“麻四今早已經把盤山虎的腦袋當作見面禮,送去代城的守備署了,是以你的名義送的,畢竟你的官職最高。晚上我們一起請守備大人吃個飯,也沒別的事,一來是認識一下,二個是了解下山西鎮里的兵力分布情況。有問題嗎?”
麻武候沉聲道:“沒問題。”
……
當天晚上,方景楠麻武候兩人在代縣最好的酒樓宴請代縣的守備官尤顯健。
麻氏與尤氏都是邊地的將門家,只是麻氏現在已經有些沒落了,尤氏則正當紅。太原鎮的總兵官尤弘勛就是族中翹楚。而尤弘勛的父親尤世威,也是總兵官,此時正跟在總督洪承疇身邊,在西北圍剿農民軍呢。
美酒當面,尤顯健不知從哪又請了幾個歌妓過來助性,弄得場面艷麗無比。
可惜麻武候的性子耿的很,席面上很少說話,任那陪酒的歌妓小婢倒著酒,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這可苦了方景楠,明面上他是個百戶,又非是將門,麻武候懶的說話,他自然要活躍氣氛了。可偏偏方景楠也不是那種自來熟的性子,在熟人面前,他有時候也挺逗,但面對陌生人,而且還是個不怎么投機的陌生人,他也是連一句話都不想說。
把人請過來吃飯,做主位的卻不說話,這不是得罪人的節奏嘛。無奈之下,方景楠只好施出送禮**。
一根祥鳳樓的金衩子,一副耳環,一條項鏈,還有一雙二兩重的金手鐲,整整一套重達十兩的金首飾,這若換在后世就是十幾萬出去了。
尤顯健看到這等好東西,二話不說,直接大笑著就收下了。不過他也不是個干收禮不懂事的人,把歌妓揮手趕出去后,借著酒勁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是兄弟能辦的,直言便是。”
這種談正經事的感覺,方景楠就很習慣,拱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們家守備大人與人合開了一間四通商行,可能會有一些商隊路過代州,即時希望大人可以關照一二,該給的常例銀子,咱們也會按例奉上。”
這里所謂的關照,其實就是指不要故意刁難,根本不用他做什么,常例銀子也照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