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署衙,內堂,秘室。
燭火搖曳,知府秦士楨額頭滲出一絲汗水,在他身旁的案臺之上,擺滿了各縣上報的匪亂條陳,“敬舒,真的要寫奏疏上報總督與朝廷么?”
奏折是清朝才有的,大明上報文書用的都是奏疏,一般為青色、紅色、綠色,根據官員的品階來決定疏本的底色。
馮敬舒沉聲道:“大人,箭已上弦,必需擊發。府內各縣匪亂已至最激烈時,報與不報,我們都需要控制。如今朝廷極重邊材,正是大人一展鴻圖之時。”
緩了緩,馮敬舒道:“遠的不提,楊嗣昌楊大人,被陛下認為有邊材,四年從兵備道而至山海巡撫,直到升任宣大總督,不過七年而已。
盧象升,同樣被朝中認為有邊材,從知府到鄖陽巡撫,后至右副都御史,總理江北、河南等五省軍務,不過五年時間。
洪承疇,二年以督糧道剿滅流寇建功,三年升任延綏巡撫,四年出任晉陜豫三邊總督,今加太子太保,特賜尚方寶劍,三年由道臺而至總督。這都是因為懂軍事有邊材啊,秦大人!”
最后馮敬舒站起身沖秦士楨深深一揖,道:“機會只此一次,大人千萬不可猶豫。”
“那成,”秦士楨猛擊了一掌案臺道:“本府這便行文至總督梁廷棟與兵部尚書張鳳翼張大人處,附帶著各縣發來的條陳,就說地方不寧,巡撫空缺已久,無法統籌兼顧各地,若不早日指派重臣前來剿匪,恐久生亂。”
馮敬舒贊道:“大人英明,待奏疏達至兵部及眾閣老案頭,我們不等朝中各位大人傷神地論出解決之策,便把各地的匪亂平復下去。大人如此替朝中各佬排憂解難,勢必被冠以知兵的考評。巡撫一職,當歸大人莫屬。”
秦士楨哈哈一笑,跟著臉色一怔,問道:“只是這匪亂即起,依著各縣民壯,應該剿滅困難吧?我聽聞,各縣團練名額為一千人,但實則能募到五百之數便已算好的了。”
“山匪與團練,半斤八兩已,”馮敬舒道:“所以既時還需勞煩府尊,調動尤總兵的人馬,把眾匪一舉剿滅。”
秦士楨搖頭道:“難!山匪分布各地,而且生性狡詐,但有風吹草動,便就退入深山。本府畢竟不是撫臺,偶爾請尤總兵出動一次尚可,而尤總兵負有鎮守太原之責,長時間離城剿匪怕是不會答應。”
馮敬舒篤定地道:“此事下官早有安排,即時,只需放一只誘餌,味美肥甜,引得他們聚集起來,瘋涌來搶,我們便可圍而剿之。其實都無需全部殲滅,只要斬其首領,斷其筋骨,其它匪眾不成氣候,自然便會散去,重歸深山,還以太原府一片安寧。”
秦士楨想了想,大笑稱贊道:“敬舒果然大才也!”
馮敬舒謙虛一笑,“一切都是府尊大人提綱挈領,下官不過按章辦事而已,實不足提。”
秦士楨微微一笑,拿起茶杯,低下頭,輕嘬一口。
……
從府衙出來,馮敬舒緩步邁進軟轎,跟著,整個身子放松地伸展開來,從鼻腔發出一聲冷笑,“不勞而得官,呵呵,天下豈有如此好事!”
……
天啟二年二甲第九名的秦士楨寫得一手漂亮小楷,曾有人慕名尋他一字貼,便花了二百兩銀子。
仕途不順之后,他便寫的少了。此時秦士楨放下筆,吹干了奏疏上的墨汁,上面揚揚灑灑,把剛才所議之事,條理分明地寫了出來,跟著他把奏疏封好,喚來參贊的師爺,令其安排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師。
一切弄罷,秦士楨又喝了口茶,嘴角微微一笑,哪里還有之前不恥下問的憨態之色。
*
翌日,太原城繁華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