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不可避免的造成了現實與臆想的錯位,二者就像是朝著不同方向行進的馬車,相互抵牾,分毫不讓,作為他們之間的本我,被拉扯扭曲,走向萬劫不復是早已注定的結局。
正如此刻,陸少貞感覺生命灰蒙蒙的不帶任何色彩,興趣與熱愛的缺失在每個空耗生命的瞬間映入眼簾,真正的快樂向來杳無蹤跡。
這種感覺在陸少貞大學時期曾出現過,那個時候他熱衷于恐怖小說,雖然有人覺得這種題材的小說在立意上就落入下乘,但陸少貞卻不這樣想。
何為恐懼,就是意識與潛意識之間那作為界限的篩子,作為小說中的玄奇反常的現象,如果僅將其當做熱鬧來看那就成了無厘頭的鬧劇,但如果稍加思索,就會發現這些小說的作者在寫作之初,就將各種現象立意為人性的異化、扭曲,以及對各種問題答案的焦慮,那么你就會從字里行間看見赤條條的自己。
而“恐懼”最終極的答案則是來自性,當人們生理性成熟帶動內心性成熟之后,小到不小心用刀子切到手指,大到發現新陳代謝自己終將遭到淘汰乃自然鐵律,恐懼末日,恐懼終結,就成了全人類共同主題。
想到此,陸少貞幽幽的嘆了口氣,他緊張的內心出奇的寧靜下來,當他得知自己面對恐懼無能為力的時候,麻木是難免的現象。
他不認為自己的麻木是怯懦者的退縮,因為崩潰并未彰顯征兆。他面對著自己的終結——那尸體顫顫悠悠的扭過身,露出了暴突眼球以及千瘡百孔深褐色的干癟皮膚,雖然極難辨認可陸少貞知道,那就是自己無疑——內心空蕩蕩的無風無浪,悶熱窒息。
值得一提的是,那尸體的眼球好似是極薄的膜包裹的污水,或許是因為時間過于久遠,腐爛在其上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作用,并未腐蝕表殼反而將內里化作膿液,就這樣反常且脆弱不堪的掛在臉上,幾乎掉落。
陸少貞的視線毫無保留的落在尸體眼球的正中心,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在呼吸,就連心臟跳動都感覺不到。前所未有的陌生灌滿全身,他此時就是裝著液體的容器,他所裝承的東西從來都不屬于自己。
自己看見自己的尸體活了!這種景象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陸少貞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是,尸體也注視著自己,雖然它的瞳仁早已化作混沌一片,可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清晰異常,甚至比他叫什么名字來的更加真切。
陸少貞并不想去面對這一切,但有些事情注定不以自我的意志為轉移。
就這樣,一人一尸彼此沒有任何保留的相互直視,這種怪異的場景維持了不知多長時間,陸少貞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就在陸少貞的內心從煩悶燥熱的環境中暫得喘息之際,那尸體忽然有了動作。
“****便是唯一的出路。如果死亡的陰影纏繞住你的周身,你要做的便是像扯棉花一樣扯掉它,這是出奇制勝的絕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