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宇鉦發現這人眉清目秀,牙齒很白很整齊,笑容有些憨厚,卻掩不住陽光燦爛。也難怪,這大山本身就是個無比龐大的天然氧吧,山里處處都是甜美純凈的山泉水。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哪!
“對呀,請問兩位,現今是什么年份,什么節氣呀?”謝宇鉦冷眼急睥,只見那中山裝女人也彎下了腰,開始收拾電線。藏青色的中山裝稍有些寬大,但仍難掩她婀娜的身量。隨著她舉手投足,盡顯青春氣息和女性魅力。
一轉眼間,現場的氣氛就趨于緩和,眼前兩人又是一副人獸無害模樣,直把身心俱疲的謝宇鉦看得心驚肉跳。
一驚一乍之間,謝宇鉦的目光越過附近的林梢,瞥見數里外的山腳下,有一排木屋。
那木屋周圍,似乎還晃動著幾個人影兒。
終于見到村莊人家了,謝宇鉦松了一口氣,不由笑道,“本想向兩位問個路,不過,我看你們也挺忙的,那就不打擾了。再見。”
眼前兩人,那是里里外外,都散發著二十世紀上半葉的時代感。僅憑直覺,謝宇鉦已感到眼前兩人不簡單,如果是民國年間,那玩得起無線電的,可不是一般人......何況一男一女,都身形干練、氣質剛毅。
看剛才他倆這如臨大敵的樣兒......記得民國時代,軍閥混戰,眼前兩位,該不會是哪家軍閥的偵察軍人吧?
想不明白,謝宇鉦索性不想了,心里哼了一聲:管你們是什么來路,幸好前面不遠,就有村莊人家。你們對你大爺心存戒備,你大爺還信不過你們呢。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吧。
謝宇鉦迅速收斂心神,一邊警惕地盯著眼前兩人,一邊挪動兩腿,開始向旁邊的山道退去。
“噯,這位兄弟,請留步。“那高顏值的山民見狀,做了挽留的手勢,“我這同伴有些大驚小怪,還請不要見怪。我看兄弟這個樣子,怕是走半天路了,早就乏了吧......我們就住在前面不遠的山下,你看,就在那兒......”這人一邊說,一邊躬起腰,伸出手指向山下,“看到沒有,那棟木頭房子,就是我們的住處。”
謝宇鉦聞言一怔,心想:敢情那兒也是你們的地盤兒......就聽這人繼續說道:“兄弟要是不嫌棄,不妨隨我們下山去,歇一歇腳,打個尖兒再走......”
眼前這個山民打扮的年青人,面相很是純樸,語氣非常和善。再看看那好看的中山裝女人,她正自顧自地收起了電線。這令謝宇鉦開始懷疑自己:眼前兩人像是一對情侶,倒也算郎才女貌,蠻般配的。看他們現在這樣兒,可是人獸無害啊,剛才是不是神經過敏,眼花看錯了?
想到這兒,謝宇鉦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仍強自虛與委蛇:
“那樣當然好哇,只是怕太過麻煩兩位了!”
“嘿嘿,這有什么?”山民已拎著挎包,轉回石盤前,正半躬著身子,手腳麻利地收拾電臺。此時聽了謝宇鉦的話,他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還是一起走好一些。這山里的道路復雜,萬一誤入獸道,碰上了惡獸,那可不易脫身嘍。”
野獸?謝宇鉦聞言一怔,看這山里的植被種類,應該是南方的大山。但這群山巍巍,剛才自己一路行來,也沒見著什么野生動物啊......說來也是,由于現代生態環境失衡,華南虎老早就絕跡了。大局如此,其他小野獸只怕更加生存不易吧,又哪來的惡獸?除非......想到這兒,謝宇鉦咦了一聲,說道:
“哎呀,今兒也不曉得什么年份,這是什么山啊,居然有很多野獸,都是些什么動物呀?”
“什么年份?什么動物?嘿,這是民國二十四年呀。喲,這位先生,你該不是魔怔了罷?嗯,連這羅霄山有什么野獸,你都不知道,也敢一個人亂走?幸好碰上我們,要是一頭扎進那虎豹豺狗的窩里,非填了那些畜牲的肚子不可。”
那中山裝女人一邊收拾天線,一邊向謝宇鉦打趣道。天氣炎熱,又一直處于勞作之中,這當兒只見她粉面潮紅,沁出一層細微的汗珠,那神態語氣,十分自然,就好像熟人間在閑聊。她的動作也十分嫻熟,纖長的雙手飛快地交錯,很快就將長長的電線盤成了圈,扛在瘦削的肩頭,顯然是個玩無線電的老手。
“羅霄山?……”哈,這霎時間,2020年棲霞山→1935年羅霄山,時光倒流數十年,距離瞬移上千里,今天的好運道,讓已經麻木的謝宇鉦,心里只剩下苦笑了。
就在這時候,直射下來的正午陽光,照上了中山裝女人的左上衣兜,一點精芒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