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哪個?”劉大蟲聞言,迷惑地眨了眨眼睛,這瘦猴子,搞什么呀......對面這假洋鬼子不是死胖子同學么?不是說來調解么?怎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兒,連你個二流子都一副老氣橫秋的作派,這么咄咄逼人?這、這哪是調解?這是在訓誡人犯啊,踏馬的,居然敢沖著老子來了。
想到這兒,劉大蟲不由得氣往上沖,他哼了一聲,冷笑道:
“哪個?勞資管他是哪個犄角旮旯的蔥姜蒜,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在我這里,只認道理!”
劉大蟲看看牛二,又看看面前裝扮洋氣、氣勢迫人的年輕人,嘿嘿,這上海小開,一身賣相還真不錯,覺得人不能輸陣更不能輸了體面,便忽地平地一聲吼,聲音提高了八度。
他這一聲吼,當真猶如虎嘯山岡。周圍的人聽了,想起他平日的陰狠毒辣,一時都噤若寒蟬,紛紛避開他的目光,生怕招他惦記上。這時,只聽那冷眉峻目的特派員竟然大聲叫好:
“好,說得好!'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那今天,咱們就先說說你的理。”
“我的理?嘿嘿,這簡單。你看哪,這地是我娘留下的,你們要挖我家的地,就必須經過我同意。我不同意,就不能挖。這,就是我的理。”劉大蟲鼓動著油嘟嘟的腮幫子,兩眼精光四冒,得意洋洋。
“你這是小道理。”謝宇鉦嘴角浮上一抹微笑,語氣平淡,“你不知道'小道理'要服從'大道理'嗎?”
“胡說!有理就是有理,沒理就是沒理。道理哪還分什么大小?”
“道理當然有大小!不但有大小,還有輕重。劉大蟲,你且睜開眼睛,看看清楚:你娘留下的這塊地,面積不過十數畝,產糧不過幾十擔;而那蘆花灘上,要是開出田來,足有幾千畝之多,產糧能達到三四萬擔......這誰大誰小?哪頭輕哪頭重?就是三歲孩童,掰掰手指,也能算得清楚。劉大蟲,你總不能連三歲孩童都不如罷?”
“.......”謝宇鉦這番話有理有據,懟得劉大蟲氣為之結。周圍的人們聽了,都暗自點頭,心道,這欽差官兒年輕是年輕,但卻是牛角不尖不過嶺,果然有兩下子。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正在交談的兩人,只盼著這年輕官兒能說動劉大蟲。但是,眾人也知道,這溪口的劉大蟲自來蠻橫霸道慣了,豈能輕易就范?
果然,這時就見劉大蟲轉動肥碩的腦袋,左右看了看,濃眉一豎,當面鑼對面鼓的盯著謝宇鉦,眼里兇光閃動,冷笑連連:
“什么'大道理'?'小道理'?不就是喝了點洋人的洗腳水么,得瑟什么?不怕告訴你,洋學生,在我的地頭,統統都是我的理。來呀,給我打他丫的,讓他曉得到底誰有理!”
眾家丁聞聲,又紛紛摩拳擦掌,圍上前來。劉大蟲倏地伸出蒲扇般的左手,向謝宇鉦當胸抓來,同時,右手揚起,一個缽頭大的拳頭,呼的一聲,向著謝宇鉦的面門,砸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