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洋學生收了刀子,左手像玩鐵膽一樣,玩著那枚鐵菠蘿兒,右手笑吟吟地伸出:“還不錯,這樣都沒尿褲子……還算條漢子。起來吧?”
呢嘛!山魈大哥晃了晃腦袋,眨巴眨巴眼睛,剛要伸手握住伸到面前的手,又及時發現不妥,想大罵一聲,他發現自己的嘴唇哆嗦不已,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姓謝的,給我閃開!”就在這時,旁邊伸來一只纖纖玉手,牽住了山魈停在半空的手掌,“哎喲,山哥,不曉得你們過癮不過癮,做妹妹的可嚇死啦!姓謝的,你給我閃開!你娘的,看起來是個讀書人,怎么這么缺德這么狠呢你?快給姑奶奶閃開!”
山魈一下子像是遭打的孩子,遇到了親人,就勢拉住俏飛燕的手………兩個結義兄妹,一個因自戕半瘸著腿,一個被嚇得半癱了身體,相互把著手,顫顫巍巍地起身,“哎,妹妹呀,你慢點兒,小心傷口……”,兩人自艾自憐著,相扶相攙著,顫顫巍巍地挪動步子,一步三搖地挪到八仙桌邊,又抖抖索索地相讓著,慢慢坐了下來。
噓唏一番,兩人驚魂稍定,再拿眼滿廳堂地去搜尋那姓謝的,可哪里還找得著。一問人,才曉得,他早和玉掌盤,帶隊去觀察駱家的各大火力點去了。
他說他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法門,但把握不大,所以,還得現場觀察觀察。
觀察?觀察你娘喲。裝神弄鬼。
堂上除了兩隊火把兵,只剩下俏飛燕和他兩人,兩個共患難同生死的結義兄妹,便又說了一會兒體己話:
“山哥,這謝姓的,就是一二楞子……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哈……”
“哥哥曉得呢,這姓謝的,算個文武雙全的,要能收他心,其實也還不錯……”
下半夜的天風從天井上方的夜空中灌下來,猛卷到大堂上,山魈胸襟扣子全開了,此時覺得胸口猛地一寒,驚得他打了個戰。他左右瞥了一下,見無人注意,放下心來,悄悄伸手,掩上了中分對半開的胸襟。
……
“謝先生,就在這里看,千萬別冒頭。駱家現在是曉得蹦跶不了幾下了,你看,這花機關馬匣子不停地放,也不管有人沒人,這是不打算過了呀。哎喲,謝先生,你小心,這柱子上被鐵菠蘿剜了根楔子.......”
玉面鼠陪同謝宇鉦來到通往后院的長廊拐角處,他提槍走在前面,畢竟是走慣了夜路的,在觀察前頭火力點的同時,眼角余光還顧及到了柱子上橫出一根木茬子,忙伸手護住,以免謝宇鉦不小心探頭時撞上。
啾啾啾啾!
砰砰砰砰!
長廊里,花機關和馬匣子交替著開火,子彈擦著一溜溜兒火星,從青磚地面掠過。偶爾也在墻壁上劃一下,啾的一聲跳起,變了個角度,射入謝宇鉦幾步外的暗處。
戰場上,還別小看這樣的盲射,子彈順著筆直的長廊竄過來,子彈不是落在地上,就是擦在墻壁上,除了那打在檐頂上的,末了基本上都形成了跳彈,隨著距離角度的不同,這些跳彈的殺傷也有所不同。
但不管怎么,只要運氣不好,招上一枚這種減速后的子彈,就算不死不廢,讓你當場喪失戰斗力,那是沒什么懸念的。
真正見過血的老兵都曉得,戰場上的事兒,很多時候,拼得是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