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管事聽了這話,臉嗖的一下,變得蒼白,嘴唇囁嚅著,“掌盤的明察,我閻某人,從來不打罵礦丁,今年礦上,出了幾次塌方事故,干活又……又勞累,是死了幾個人,但那都與我無關呀。掌盤的要是不是信,你可以殺到礦場上去問問,閻某人但說了一句虛話,天打五雷轟!”
“到礦上去問問……”
謝宇鉦睨了閻管事一眼,又見牛二手上握著一支嶄新匣子槍,顯然正是繳獲自這閻管事,便笑了笑:
“呵,看來這萬泉山的護礦隊,裝備挺好,人手挺足!本來嘛,閻管事,你送了個礦給我,說什么也不能太為難你……但吃了你這一嚇,我倒還真是不太敢老虎嘴邊捋虎須……”
說到這兒,謝宇鉦嘆了一口氣。
“……依據目前情勢看來,我這萬泉山金礦銅礦,也只能先交給他們打理打理了…!行罷,我的話問完了,我看這牛爺等人,還有很多話堵著,不問不快。你就配合一下罷。我先過河去收隊,待會兒,還要去風車坳樂大財神那兒,趕中午的席面。”
謝宇鉦說著,轉向眾人,發出收兵過河的指令。
就聽后面牛二的聲音響起:
“閻管事,你送了一個礦給這謝先生,我們雖然眼紅,但也莫可奈何。只是,如果你想我們當你的救命恩人,只怕也得多多少少意思意思!”
“啊……二位爺,小人貧苦出身,也就在萬泉山替人看門,混口飯吃……嗯,隨身倒還有二三十塊大洋,都在對岸一個兄弟身上帶著,那兄弟已經中槍死了,讓人去一摸就曉得,我并沒有說謊。”
“行了。雞哥,我看也別審了,榨不出多少油水來,早先這閻管事說了句話,倒令兄弟我刻骨銘心。”
“哎呀,牛兄弟,什么話讓你心頭過不去?快說,快說。這兩天,老哥虧欠你不少,老哥都依你的。”
“多謝雞哥。也沒別的大事,就這閻管事剛才說,說要把兄弟我綁上大石,沉到江里去……”
“這主事不錯呀,牛兄弟。哪還廢什么話?來人哪,把這姓閻的綁上石頭,拖到江里去祭江,足以保吃這條水路的人們,整整一年平安。”
…
眾人過了渡,謝宇鉦就讓那些預備礦丁集合,正在訓話,鼓動他們上糾云寨當山大王,牛二的聲音又在剛靠岸的筏子上響起:
“謝先生,謝先生,你要招兵買馬,我不反對。但這里頭有幾個人,可得交給我。”
謝宇鉦頭也不回,沒好氣罵道:
“你娘的,怎么哪哪兒都有你?今兒要不是老子,你準給拉到礦上當黑工了……你怎么還這么跳呀?還敢搶老子的人?”
謝宇鉦的話音剛落,面前隊伍里,有幾個家伙忽地驚叫一聲,忽啦啦起步就跑。
他們本來被鐵鏈栓在一處,像相互纏繞的螃蟹一樣一團兒。此時,那鐵鏈鏈,雖被糾云寨的土匪砸斷,但沒有工具,那鑰匙又在閻管事身上,所以,到現在他們仍拖著斷成幾截的鐵鏈子,嘩啦嘩啦地甩動著,四散奔跑起來。
謝宇鉦愣了愣,不由哈哈大笑:“原來你們是樂萬通派來的臥底呀,騎兵隊,上馬。”
這時候,身后那牛二又向對岸狂呼起來:“定生哥,快回來,你到哪里去?”
轉頭看時,就見那個如山如岳的身軀,正環抱著那死去的娟兒,拖著鎯嗆嗆的鐵鏈子,直向亂石灘的盡頭,踽踽行去。
三角灘頭,兩條大江咆哮撕咬著,迅猛地沖撞在一起。
盛夏的陽光下,只見亂石穿空,峽風嘯岸,卷起一堆堆驚濤駭浪,雪花爛銀一般,勾連著巍巍長嶺、藍天白云。
PS:感謝燕燕于飛、書友2018*******29打賞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