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名新來的兄弟,名叫山蹦,江浙人氏,本是醫道世家出身,但傳到父輩時,家道已經中落,不得已便做了一個同鄉木商的隨從。
在羅霄山一帶村寨,管麂子叫山蹦。這兄弟綽號“山蹦”,很明顯來羅霄山的時日,已經不短了。
果然,在接下來的貌似閑聊,實際是卻是查探詢問中,山蹦介紹了自己的遭遇。
他隨著同鄉木商來到羅霄山,已經一年多了,山里山外,已經往返多次。今年開春后,那位木商趁著桃花汛時漲水,又放了個長長的木排,直下贛江。不想水路兇險,那木商連人帶排,折在那萬安造口灘上。山蹦雖也被卷入險灘惡浪,但運道好一些,掙扎泅水上岸,存得性命。只是,東家歿了,他也就從此失了生計。回鄉無路,只好在羅霄山里游蕩。幸有祖傳的醫技傍身,在山野間采采藥,在村寨中治治病,倒也能捱挪時日。
“妹妹,前次虎子在盆珠腦跟盧婷丫頭玩耍,兩人沒輕沒重,竟壓得背過氣去……要不是山蹦兄弟恰巧路過,虎子就沒了呀!”彪形壯婦適時加了一句,話里話外的意思,顯露無遺。
“山蹦兄弟年紀輕輕,醫術卻已這般高明!你救了虎子,就是我們山寨的大恩人。現在手頭事務比較多,改天我要和幾位掌盤請你喝酒!”俏飛燕目光清澈、聲音悅耳。她早聽說了盆珠腦的事兒,也已將盧婷狠狠收拾了一頓,現如今虎哥重傷跟隨紅字頭走了,至今生死未卜,虎子又差點兒折在盧婷手中,她實在難以掩飾內心的惶恐和愧疚。眼前這年輕山民懂醫術,這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人才,若能籠絡在山寨里,有百益無一害。
“謝謝當家的夸獎!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是我們學醫者的本份!”山蹦不敢直視容光照人的俏飛燕,目光游移,頗為靦腆地回答道。
他雖然細眉小眼,但身形壯實,粗布袖子挽到肘彎,露出的手臂結實有力。想來長年跟隨木商在山里晃蕩,少不了跟木頭打交道,早練就了一身好力氣。
“說得好!”俏飛燕笑了笑,又道,“山蹦兄弟,我們山寨敬的是關帝岳王,行的是替天行道,想的是為山里百姓爭一條活路!我們做的,跟你們的‘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宏愿是一樣的!若是不嫌棄,今后這山寨就是你的家!”
她說著,看了虎嫂一眼。
虎嫂馬上會過意來,臉上橫肉綻出笑容,轉向山蹦,呵呵連聲:“山蹦兄弟,我們十六妹輕易不開口,你看,她既然都這般說了,你還擔心什么?聽姐姐一句勸,暫時就在山寨里待一段時日,待哪一天想好了去處,再走不遲!”說到這兒,虎嫂臉上笑容斂去,正色道,“你放心,到時候你要是在我們山寨里住的不順心,想要去哪里,姐姐都不攔著你。”
“多謝虎嫂嫂,多謝女當家!我看山寨中事務不少,這兩天給大家添麻煩了,虎子也觀察幾天了,挺好的。我也就可以放心離開啰……”
虎嫂一聽,急了:“哎呀,山蹦兄弟,你急的什么呀?對了,我當家的想來也快轉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兩個,還得好好謝謝你呢!”
俏飛燕見山蹦雖有些來路不明,但畢竟出手救了虎子,有一顆醫者仁心,于是也就示意虎嫂多多加以挽留,并讓人送了二十塊大洋過來,作為救治虎子的酬金。接著就率隊排查其他地方去了。
然而,她率領大家忙到傍晚,并未發現寨子里有什么不妥的蛛絲馬跡。
謝宇鉦親自帶隊,忙碌了整整一個下午,也是毫無所獲。
薄暮時分,他率隊回威義堂,在村中的大路邊上,一群玩耍的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幫熊孩子們,大大小小十來個,全都蹲在一起,輪流玩耍著一個會翻跟頭的竹節兒小人。
青色的竹節制成了腦袋、手腳、軀干,腦袋上還用小刀刻出了笑臉和嘴巴。現在,這個青色小人兒,正一下一下地翻著杠子,似乎永遠也不知疲倦。他曾在青螺村時,見過這種竹節小人兒。那是牛二這貨買來送劉寡婦閨女的,那小姑娘特別喜歡。
眼前這幫頑童也一樣,一個個只盼著能輪流玩一會兒。
“哎喲,這個小人好好玩,跟猴子似的……誰買的呀?”謝宇鉦蹲下身,一幫頑童見來了一個大人,一個個生怕搶了他們的玩具,便都警惕地支起了耳朵,瞪直了眼睛。憨態可掬的虎子卻揚起小臉,得意地道:“是我恩公叔叔送我的!”虎
“恩公叔叔?”見虎子保持著戒備,謝宇鉦攤開兩手,表明自己沒有覬覦之意,“你為什么叫他恩公叔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