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嬉鬧一陣后,新的一輪游戲開始。坐在石墩上的虎子突發奇想,準備玩點兒新鮮的。
他大聲宣布,這一次要選兩個人來扮演“羊牯”。
頑童們大聲叫好,模仿著戲文上的場景,紛紛拜倒在地,山呼“大王英明,大王萬歲!”
只是,這一次,被選中扮演羊牯的兩個孩童卻不大樂意。
因為,這一男一女兩個孩童,馬上就被告知,他們接下來扮演的,不是一般的肥羊,而是那大名鼎鼎的駱屠戶兄妹。
按照慣例,仍是綁票贖人,這也是他們的游戲主框架。但是,在游戲進行當中,以虎子為首的其他孩童,往往會臨場發揮,即興添加一些額外的情節,以便讓游戲更加精彩,大伙也將玩得更加盡興。
這種即興發揮,往往會加上一些比較出格的戲碼。比如,這一次,在羊牯的人選定好后,一個山大王就明確表示,駱屠戶欠了我們山寨這么多血債,這一次一定要血債血償。綁票后先通知駱家拿錢贖人,等錢到手了,然后再把肉票撕了,點天燈。
至于那一同被綁來的駱小姐,聽大人們說是一個教書先生,專好打孩子的手心,所以,這一次也要好好地整治整治她,必須讓她曉得,我們山里娃子,可不比城里頭的那些一打就哭的豆娃。
一個頑童還賊兮兮地說,聽寨中的嬸娘們說,那駱小姐不曉得天高地厚,竟敢對謝先生起心思……叔可忍,嬸不可忍。不少潑辣些的嬸娘們都說,下次要見了她,不但要罵她個狗血淋頭,還得撕了她的嘴、抓花她的臉——敢要跟我們俏掌盤搶男人,反了她了還……鑒于這種情況,這個憨頭憨腦的頑童表示,這一回,綁了駱家兄妹的票,可不能白白錯失機會,可得給這個駱小姐來點兒厲害的。
被選中為“羊牯”的男童約莫**歲,面容黝黑,身子瘦弱,像根后世孩子手中的畫圖鉛筆,那女童則頂著一腦稀疏黃毛,身子像紙糊似的,好像一陣風都能吹走。
這當兒,兩人見了伙伴們的壞笑,開始覺得事情不妙,開始后悔了,變得吱吱唔唔起來,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兒。
兩人馬上就遭到推搡喝罵,說一開始就說好了的,大家輪流扮羊牯,別人都扮演過了,現在輪到他們,便想推脫,哪怎么行?
推搡之中那個黃毛丫頭哭了起來,虎子等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馬上就翻了臉,他們一致認定,她是想耍賴皮,必須嚴懲。
“開山豎旗,什么最緊要呀?當然是規矩了。壞什么也不能壞了規矩。壞了規矩,三刀六洞”,虎子說著,站起身來,率領山大王們開始教訓兩人。
當虎子攥著兩條枯黃的辮子,從地上提起那個痛哭流涕的黃毛丫頭,準備來點兒更攢勁的戲碼時,事情終于解決了——兩位反派角色終于認清了形勢,及時地表示了屈服。
山大王們舉手加額,彈冠相慶。
游戲繼續進行。
扮演駱屠戶的男童頭頂一只草鞋,權當帽子;扮演駱小姐的女童則戴上了一頂蕉葉折成的西洋涼帽,兩人按照指令,一前一后從一道角門走出,“悠閑”地行走在廊下。
山大王們則埋伏在廊外的草叢里,隨著虎子一聲令下,頑童們嘻嘻哈哈地沖出,揪住兩只羊牯,押到臺階前,向坐在石墩上的虎子跪下叩頭。
面對山大王們的責問,“駱屠戶“表示,以前不曉得大王們的厲害,所以多有得罪。現在曉得了,從今以后,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兒,再也不敢了。
他話音剛落,旁邊騰地跳出一個頑童,“叭”的一聲,甩了他一個嘴巴,手指戳上他的額頭,罵道:“你奶奶個熊,看你長得像個豬蛋,老老實實窩在縣城,也就算了,大王們也不來找你晦氣。想不到呀想不到,你竟然還敢進山,對大王們生事,叔可忍,嬸不可忍,今天,落到大王們的手里,就先割你一只耳朵,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