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個……,其實吧,我當時是出于開玩笑的心理,沒想到……你那么大的反應……嘿嘿。”昨兒在那衣服店里,與其說謝宇鉦樂得看她出丑,倒不如說是他的惡作劇心態發作。現在,她雖然臉色平靜,語氣淡然,但謝宇鉦細細一想,這時間都過了一天一夜了,她卻仍耿耿于懷,這說明她是真的傷了心。所以,謝宇鉦字斟句酌,不敢隨便回答,怕又惹得她不快,一邊說一邊望著她,恰好她也正看過來,他便笑了一下,誠懇地說道,“實在是對不住哈!俏、俏小姐!”
俏飛燕定定地望過來,似乎要從他的神情里,好好分辨一下他的道歉有多少誠意。過了一會兒,她才嘆了一口氣,說道:
“嗨,其實這也沒什么!你跟我開玩笑,我當時是曉得的。只是,我一個鄉下姑娘,在城里人面前出丑,心、心里一時間特別害臊,也不曉得怎么應對,一時間沒忍住,就、就耍起了小性子。其實,你給我買衣服……我,我……”說到這兒,她的聲音低了些,“其實,我心里很是歡喜!”
“你歡喜就好哇。你看哪家的大姑娘,會像你這樣,總穿的破破爛爛……一身衣服又花不了幾個錢!”
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謝宇鉦覺得她兄妹倆,倒很有些古代名將之風。作為首領,他們對自身的要求十分苛刻,無論是訓練還是山寨中的日常事務,他們倆都總是身先士卒。
而有了犒賞,他們兄妹都是把自己安排在眾人后面。在他們的帶領下,十六排的人無論是戰斗素養,還是個人品質,不但遠遠超出一般的綠林武裝,甚至比時下國府的很多軍隊都要好。
也正是這一點,讓謝宇鉦打心底由衷地佩服不已,同時也讓他深覺奇怪:就算是她哥玉面鼠,也不過是二十一二年紀,又沒讀過什么書,早早就流落江湖,結交的都是江湖草莽,他們身上這樣優秀的品質,究竟是怎么來的呢?想到這兒,他又問道:
“不過,山里的日子艱苦,這也可以理解。作為朋友,我不過是有些難以接受罷了。當然,我更好奇的是,你們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有一個能力和品德都非常高的人,在哪里影響你們?嗯,比如說,是不是有一個這樣的師父?”
俏飛燕沒有馬上接話,只靜靜地撥弄著油盞,燈芯在她的撥弄下,變得更明亮了,燈光映上她的臉頰,閃著珍珠般的光澤。
“我們沒有師父呀,這其實也沒什么,魚兒。”她微微一笑。
“我們沒有師父。我們之所以會這樣做,應該是因為我阿爸阿媽平時就是這么做的吧。其實,他們也沒刻意教我們這樣做,阿媽原來帶我們賣豆腐,阿爸年輕時候走過鏢,后來在家開了個武館。要說有啥不一樣,可能,也就是阿爸上過幾天私塾讀過幾天書吧。”
她捻著燈挑子,轉動著,燈挑子尾巴上系著一根細絲線,漬滿了油,“要不是……”,她將燈挑子輕輕擱在燈盞上,頓了頓,又道,“要不是那個仇家看上了我家的店鋪,害了我阿爸,害了我家,我們兄妹四人,今天還在十八塘的家里,過普普通通的生活。這過日子,不就是得量入為出,勤儉持家么?”
“打小時候,我阿爸阿媽都是能省則省,把錢攢起來,說要把我們兄妹幾個都送去讀書,可惜,一直沒攢夠那么多錢,只有哥哥有機會進了學堂。我們四兄妹上山以后,日子跟十八塘時相比,反而更難了,幾十上百張嘴巴向著我們,我們又怎么能不節儉?不勤快呢?”
俏飛燕有些沉悶地說著,忽然,她的雙眼又變得靈動起來,笑了笑,
“魚兒,牛二總叫你特派員,說你是個大官……嗯,魚兒,我們的情況,你也都熟悉。你能不能……能不能幫忙想想辦法,也給我們一個名號,讓我們不用再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謝宇鉦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過了一會兒,他嘆了一口氣,誠懇地看著她,“俏、俏掌盤,其實我那是跟牛二他們開玩笑的,我,我并不是什么特派員,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
“學生?只是學生?”俏飛燕低頭呢喃著,重復著謝宇鉦的話,忽又迷惑地眨眨眼睛,“魚兒,你這么聰明,這么能干,這些……又是誰教你的呢,是你師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