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人販子往西走的可能極小,但是往東走的可能也不大,因為我們自西向東而來,對東去的大街一目了然!”謝宇鉦本想讓朱得水往可能性最低的東向尋找,但考慮到他腿腳不便,兩手驅動輪椅,又哪能跑得過正常人?眼下,俏飛燕已往南找了,自己作為搜索的另一主力,最優解應該是往北搜尋。只是,城里道路橫七豎八,必須盡快調動盡可能多的人手,先擴大范圍,形成合圍,然后再往圍里面搜索。
“我往北面找……這城里的街巷千百萬條,你快去搬盧清他們來,快,要盡快!”說完,謝宇鉦轉身便要往北跑,這時卻見一人騎著一頭大青騾子,正慢悠悠地經過十字路口,便沖了上去,一把將那人拽下來,摜在地上,翻身上了騾背,丟下一句:“遇上拍花子的了,騾子借我使使,回頭重重謝你!”話音未畢,已策著大青騾子奔了出去。
這騾子主人被摔得七葷八素,好容易爬起,見自己的大青騾子已馱著那個強人,奔出了十余丈外,他才恍然清醒過來,急急大呼起來:“來人哪,搶劫啦!當街搶劫啦!”
然而,盡管附近不遠便圍著一大群人,但卻無人轉過頭來。只有那咣咣的鑼聲,似乎生怕被他影響了人氣,反而敲得更響了。
騾子主人只好撒開兩腿,朝狂奔的一人一騾追去。
好在奔出不遠,前面那當街搶劫的強人忽地“御”的一聲,勒停騾子,然后迅速兜轉過來,這時,騾子主人快步奔去,他發現這哪是什么強人,身穿長衫,滿臉兒的書卷味兒,斯斯文文,分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洋學生嘛。
騾子主人狂奔一陣,早已氣喘吁吁,此刻見對方勒轡回走,心下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腳步開始放緩。誰想,就在這時,騎在騾背上的洋學生,正經過一條街道口,探頭就在巷子里發現了什么似的,吼了句:“賊子哪里走?”扯轉騾子方向,雙腿一夾,沖了進去。
騾子主人見騾子在這人坐下,竟然也極其聽話,就見它撒開四蹄,揚起尾鬃,嗒嗒的鉆進那個巷子。
“誒,誒……”幾步外的騾子主人幾乎可以斷定,眼前的洋學生是真的攤上急事了……他慌里慌張地撲到巷子口,只見這是一條頗為狹窄的巷子,偏偏還挨墻擺放著一長溜的箥箕竹簍木盆板凳,騎騾子的洋學生盡管連連吆喝,但身下的騾子怎么也快不起來。
眼見追回騾子有望,騾子主人不由大喜,快步趕上去。眼見近了,他變得有些為難起來,他拿不準該不該將對方揪住,前去告官,因為很明顯,那個洋學生正在尋人……正思忖間,前頭那洋學生卻一個飛身,從騾背上跳下,一邊大聲吼道:“前面的是人販子,快,幫我攔住前面的人販子,重重有賞!”,一邊極其靈活地連蹦連跳,往前奔去。
前方那巷子口上,一男一女兩個大人,正牽著一個穿花衣服的女童,匆匆奔向巷口。
那對男女一邊跑,一邊慌里慌張地回頭張望,腳下卻越奔越快。
但是,空著手的謝宇鉦越跑越快,轉眼便追上了他們,一個飛撲,將三人撲倒在街面上。
由于謝宇鉦的的攻擊重心偏向那男的多些,只聽那男的額頭噗的一聲大響,撞上街面石板,連慘叫都發不出來,那女的和女童兩人,卻幾乎都同時喊叫起來“爹爹!”“囡她爹!”,謝宇鉦一聽,便知道事情糟了——這只是一個年紀跟盧婷差不多,身形也同樣單薄的女娃子,偏偏她又恰好穿了一身近似的花衣服。自己情急之下,竟然看走了眼。
謝宇鉦顧不得那母女倆,急忙翻起仆倒在地的男子,見他黝黑的額頭已磕破了皮,一片淤青中迅即沁出不少血珠兒,面色蒼白,牙關緊咬,格格作響,便對著他的人中就是一陣猛掐,過了好一陣子,這男子便呀的一聲,閃著一對驚慌的眼睛,大聲呼起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