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許多年,那件斗篷就靜靜的掛在木撐子之上,再也沒被穿過。雖然一動不動的在那兒多年,但卻格外干凈,一絲灰都沒落上過,整日都有人特意伺候它,好幾次下人們見到蕭敬堯對著斗篷吃酒,吃的爛醉嘴里不知說著什么。
只有蕭敬堯自己明白,酒勁上了頭,他才能隱約瞧見,那件斗篷穿在了顧湘宜的身上的那天晚上,她微紅著臉,從江肆的房間出來,回眸一笑,明眸皓齒。
不過那都是后話了。
聽說江肆被尋了回來,石榴也算是放心了,見自家姑娘有疲意,也不敢驚動旁人,畢竟夜已經深了,再折騰會兒怕是要亮天了,所以親自打了熱水,伺候顧湘宜梳洗,接著替她捶了捶腿捏了捏背,還給炭盆里添了些炭。
顧湘宜是個敢于面對自己真心的人,可今夜突然的奇怪想法讓她有些逃避,在榻上轉了個身,她看著黑夜之中的石榴,張口問道:“石榴,你心里頭有裝過一個人嗎?”
石榴頭沒抬,想都沒想就回答:“有啊,當年被宋娘子救了之后,奴婢滿心都是宋娘子,后來宋娘子喪命,奴婢和姑娘你相依為命,便滿心都是姑娘了。”
是啊,她一個內宅都沒出過幾次的丫鬟,除了府內的下人以外再也見不著別的男人了,心里除了自己的主子,還能裝誰?
顧湘宜又翻了個身,心中更加慌亂和茫然。
復仇之路本就坎坷,怎可再牽連上兒女的情債?
但找到哥哥是易景梟的功勞不錯,他一次次出手相助自己,還幫助寧家這么多次,難道自己真的要視而不見嗎?難道不應該去道聲謝?
或許只有一句道謝就好,以后再也沒什么關系,她便可以把全部心思放在為寧家那一百來口復仇之上了。
石榴看出了姑娘的不對勁,勞累了一整宿,回到榻上卻失了眠,這肯定是心里裝著事呢。她試探著問:“姑娘,哪難受嗎?”
顧湘宜搖了搖頭,后來想起在黑夜之中石榴可能瞧不見,又張口說:“不難受。”
“那姑娘為何睡不著?有什么鬧心的事講給奴婢聽,奴婢明白的大道理不多,但是愿意當姑娘的傾訴桶。”
說著,石榴又為她把被子蓋好。
“我有些怕敬德公世子。”顧湘宜后知后覺自己有些言語混亂,但那都是她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是不經過大腦思考下意識說出來的,也不用特意為石榴解釋:“他以往每次出現,我都覺得沒什么,但這種風平浪靜突然被今夜的一件事給打破了,我好像有些在意他了,但是我不想那樣,我也不能。寧家的血海深仇我還沒報,怎可以被那些兒女情長的事所絆住腳?怕是我這輩子都不能有情感吧。”
這次,石榴聽懂了。
她輕聲問道:“奴婢明白姑娘的意思了,姑娘可是發覺自己對世子動心了?”
顧湘宜沒回答,也沒點頭。
“世子是個很好的人,這個姑娘是明白的,其實兒女情長與復仇二字根本不搭邊,有了他的幫助,姑娘以后也會一路順暢不是?”
這些顧湘宜都明白,但她不愿利用易景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