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夏蕭左手不用舉火把,身前有紙,何必在阿燭臉上畫?可他們還都穿著黑衣,只有這種方式最快。阿燭沒有書荒的嬰兒肥,沒有那么彈,畫的還算暢快。
“你真惡心。”
阿燭閉著眼,只能忍受,畢竟這是計劃的一部分。很快,她清楚為何夏蕭要將其畫下,而不是記在腦子里。
那道古文并非無法看見,第一眼是有大致印象,可隨后,舒霜和眼睛和先前夏蕭一樣,似被控制住,不能輕易聚焦。那道古老的紋路,隨之變得模糊,像變成一團黑色光暈,像紙上好幾堆墨聚在一起。
到這時,舒霜已全忘紋路的樣子。她眼中的紋路開始變化,從兩邊墻上聚到舊塔中心,似一對眼睛,正流著淚,像有難以抒懷的心事。舒霜看的癡迷,本以為自己進入某種深奧的境界,可只是斜著身子,被夏蕭抱在懷里。
夏蕭沒有立即叫醒阿燭,這小臉微微嚴峻的丫頭,很少這么認真。她曾筆直走上山路,曾在萬千巷子里沒有迷失。夏蕭從未想過依賴她,可此時還是在等,等她看出自己看不出的神秘。
在黑暗里,夏蕭高舉著左手臂,右手抱著阿燭,等著她蘇醒。
等了好一陣,在夏蕭都覺得外面的人會發現這里的動靜因此趕來時,句芒始終沒發來警報。警報響起前,他們能安心的待在里面。
又過了半個時辰,舒霜猛地吸了口氣,哭出了聲。不顧腳邊的灰塵,夏蕭將其輕輕放在地上,滿眼期待的問:
“你看到什么了?”
阿燭驚魂未定,連連搖頭。
“什么都沒看到。”
阿燭淚涕俱下,似看到某種恐怖的場景,但她想不起來了。她只是害怕,像某一晚蒼穹崩塌,她獨自坐在連燭火都沒有的房間,縮在墻角抱著膝蓋大哭。可她的哭聲被窗外的暴雨掩蓋,暴雨撕碎她的窗戶,襲來一身冰涼。
阿燭出了一身冷汗,頭發濕漉漉的,臉上以血畫出的古老紋路也逐漸模糊。夏蕭伸手,用水將其沖掉,因為先前已用冰做出一個。
“別苦別哭,別害怕。”
夏蕭單膝跪著,將手掌放在阿燭頭頂,將其拉到自己胸口,一邊安慰一邊環視四周。他這次沒理由怪阿燭,因為他自己也險些崩潰,若此處只有他一人,他肯定也會驚慌到失措。這不是冷靜和骨子里的倔強能解決的問題,而是一種精神上的崩潰。
“我們走吧。”
阿燭抓住夏蕭的手腕,心有余悸。后者點頭時,轉身頂著風,向門口而去。夏蕭咬著牙,目露兇光,在風中前進的樣子像巨艦頂起海浪破開冰。他的腳步猛地一停,因為那門口,是正做著推門手勢的自己和阿燭。
逆風的途中,夏蕭頭皮發麻,阿燭更是捂住小嘴,一陣驚恐,似經歷某種恐怖故事里的場景。他們像和對方隔了一個鏡面,他們像要替代自己,可他們臉上,沒有出現任何不自然的表情。他們立在原地,保持著嚴謹,像時間暫停,許久之前的自己。
夏蕭的腳步停在原地,阿燭也不敢往前走,可霎時,他們眼前一暗,身前的塔門關閉,火把的光已消失在夜色里。夏蕭的手掌觸碰著生銹的鎖,準備將其劈開,可遲疑時后退一步,驚愕起這塔的神奇。
衣服干爽潔凈,沒有半點灰塵,阿燭的頭發也很整齊,像從未進過舊塔一樣。他們身上,也從未有半點其中的腐朽氣息。
阿燭連連說奇怪,夏蕭卻想起輕葉兒的一句話。
“俞谷西部,有一座塔,從未有人進去過。”
從未有人進去,自己算進去嗎?應該不算。
“嘀咕什么呢?”
“我們得再去留仙居一趟。”
“只要能離開這,去哪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