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了不知多久,似白駒過隙,滄海已桑田。夏蕭還未睜眼,便覺得身子重了,像干了一整天體力活,渾身酸痛,爬都爬不起來。可他還是逐漸睜開眼,四周很暗,天花板上懸著的燈泡沒有半點光亮,無力的耷拉著,像等死的廢物。
夏蕭扭頭,想拉開床邊的窗簾,可自己這小房間哪有什么窗簾?連窗戶都沒有,它逼仄且昏暗,像個封閉起來的空間,給人壓抑,喘不過氣,和一股鬼屋的既視感。
房間很小,四周墻皮發黑,其下一張破沙發般的小床,床頭擺著一張桌子,上面三顆西紅柿兩個蛋,一根黃瓜已有些蔫。桌前一張椅子都沒有,不過他都習慣了,這是他租的房子,一天四十八塊錢。這個錢,可不比銅錢銀兩,很便宜的。
心里一顫,夏蕭猛地起身,焦急的失了神,眉頭逐漸緊挨。他手中拿著的,是自己曾經最喜歡的小說,封面上“光之隱曜”四個大字令其頭皮發麻。
短褲背心,頭頂燈泡,床頭邊的插板綁著幾圈膠帶,這……不是大荒!
夏蕭猛地起身,手中的小說扣在地上,封面上的男人似藏玄機,以可惡的危險看著他,似在看戲。踏起拖鞋,夏蕭連忙到掛著黑鍋的門后,門上粘著一塊破碎的鏡子,里面的自己一頭短寸,眼睛紅而無神,像睡了許久,一覺起來睡蒙,忘了自己活在哪個年代。
“不可能,不對啊。”
夏蕭呢喃著,手指插在頭發里,令其糟亂時更顯得瘋狂。他雙手欲結印,可僵硬的手指即便挨在一起也只是懸在空中。那熟悉的像伸手抓筷子的手印動作,怎么施展不出來了?
夏蕭慌了,扭頭看四周時,覺得天旋地轉,像自己在做夢,又將墜落更深一層的夢境。夏蕭已經五年沒回來,他已在大荒待了五年多。他曾想起過這個世界,可從來不想回來,這里什么都沒有,可現在是怎么了?
呼吸聲沉重,心跳聲極快,夏蕭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想讓自己醒來。他堅信自己現在在做夢,他應該是受傷太重,所以才沉浸到這么深的夢境中來。可一巴掌根本沒用,夏蕭一對眼睛不停的看四周,心里焦急的恨不得剖開。
拉開門,這個被改裝的房子里全是人,此時都排在門口的廁所前。陰暗的燈光下,一排人冷漠的低頭玩手機,那是他們寧愿窮,也必須擁有的東西。一直擠到前面,夏蕭打開門,在臭氣熏天的味道里離開這骯臟的房。
樓道里男人的味道很濃,隔壁的女人總用自己的身體換來更多的東西。那是突破心理防線后,對她們而言賺錢最快的事。她們的門口,臭鞋和昨晚前日的剩菜堆在一起,頭頂的燈不停的閃,給夏蕭一種恐懼。他現在只想到有光的地方去,到寬敞的地方冷靜。這一切都是怎么了?這一切都太瘋狂。
樓道里沒有窗戶,夏蕭狂按電梯,坐上電梯。在耳鳴時呼叫著句芒,禍斗和小語,可從未有回聲。
出了樓,即便四處都蒙著一層厚重的灰,可終于能見著光。夏蕭的腳步逐漸慢了,他站在樓下,看著遠方天邊奇異的光輝。
這是黃昏沒錯,它在西方低垂,像死亡般沒有多少色彩,可那沉重而壓抑的光,像提醒著人間的惡靈,讓它們趕緊出來作祟,夜晚時間寶貴。
這樣的呼喊夏蕭也能聽懂,他本就是藏在人間的惡靈,他面無表情,只是看著西方,像它最為忠誠的信徒。他向來不喜歡祈禱,可現在希望能回到大荒,他要回去讓舒霜回到自己身邊。找不到師父在那,他就撬開金靈獸的嘴巴!
四周的灰很重,眼前一處圍墻和幾棵樹,擋住夏蕭的視野。但他只是看著天邊的光,任由它將自己的眼眸占滿。
夏蕭不斷上前,像在接受它帶給自己以毀滅。他想離開這,只要能離開,怎樣都行。四周的光將夏蕭包裹,令其逐漸遠去,先前的心急如焚變成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