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不想再抱怨,他已不是那個在金鑾殿上蠻橫,叫囂著要夷平大荒的的少年。身為皇子,有人覺得蠻橫些好,南商就是要蠻橫的領袖,軟弱的人在南商難以生存。可現在他已足夠成熟,眾人這般看待,只換來他一句嘆息。眾人不知,他們這等行為,實在有愧于王陵的努力。
孤身一人往營帳外走,王陵心頭最先想到的,卻是自己的教員,若他知道自己受到這等待遇,肯定會為自己抱不平。可他現在要書信的對象,是自己的父皇,他要軍隊的部分權力。身為皇子,眾人可負他,他不可負眾人,他要贏,贏大夏!贏夏蕭!
這是一場博弈,兩人坐在棋盤前,雖說棋盤上的很多棋子都無比強大,他們難以直接運用,可總能將其拈起,令其落在自己想落之地。王陵走過營帳最后一根燈燭,朝漆黑的夜幕走去。
鐵面將軍替王陵心寒,后者離開南商太久,似忘記規矩,南商可是一個尊崇武力的國度。眾人想的鐵面明白,雖說王陵是皇子,是學院學子,可不敵夏蕭,便受到眾人的輕視。王陵不知,因為他低估了眾將士的膽量,以為他們不會看不起自己,只是有所偏見,但先前坐在這的武將謀士,哪一個不無時不刻在刀口舔血?
謀士伴君如伴虎,稍不留神恐被誅九族。武將每日奔走于沙場,向來不畏死傷。因此,這些遠離朝堂的人,比帝都的人膽量更大,敢做他們不敢做之事,敢殺他們不敢殺之人。若沒有軍令,他們恐怕真的會無法無天。而見王陵這般表現,若不是畏懼他的身份,故意收斂情緒,恐怕那些人一記白眼翻出后,還要與其爭吵,罵其廢物!
與死神為伴的人,大多不喜歡壓抑自己的情緒,這是武將為何魯莽的原因之一。他們不知哪一天就會消失于世,若再憋著心頭的氣,豈不是太為難人?王陵倒沒想那些,他不喜歡把事追究到底,那樣看到的不是本質,而是借口。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所以沒有邪惡只有立場不同這種話本身就不對,因為就算對錯也沒有準確的定意。但無論出于什么原因,人都該為自己的行為買單,并付出相應的代價。
王陵于燈燭下寫信,思想逐漸偏執,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地位這么低。其實比起大多數人,他享受的依舊是皇子的待遇。可因為夏蕭,他總覺得身邊人對自己算不得尊敬,所以他想改變,也想證明自己。
在學院那么久,王陵承認自己的實力不如夏蕭,可他不想承認自己其他方面也不如他,所以想在用兵上壓大夏一籌。只要大夏敗,便證明著夏蕭敗,因為他在其中難以改變戰局,便是一種恥辱。
與夏蕭和平了那么長一段時間,突然燃起的好勝心和戰意令王陵想全力以赴戰勝他。一想過去兩年,從瞧不起到碾壓再到站到相同的高度,夏蕭只用了不過半年,甚至還將其反超。
王陵腦海中的記憶很多,關于夏蕭的也不少,可他始終都在仰望夏蕭,這一次總算有一些優勢,他迫切想贏一把。
“真是可憐,自己既然沒真正意義上贏過。”
王陵嘆氣,將信封交給門外的侍衛,他時刻在門外候著,知道他的需求后,快馬加鞭離開藤川,穿過紫杉,前往黑臺。這里駐扎著那支為數五十萬的強大軍隊,壓抑的氣氛令后半夜微涼的夜更加冰冷,所來人的呼吸都變得無力,似被凍結。
送信的士卒看向城中一處,猛地走了神,似被勾過魂去,被那凌人的氣息斬殺數百遍,令其沒了精氣神。所過許久,天微微亮時,士卒一個寒顫才回過神,可精神不佳,似大夢醒來,早已物是人非。他怔在原地許久,被巡邏的士卒發現,才將手中信封交給腿快的修行者,由其乘坐大鵬,朝帝都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