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國只有永久不變的景色,白日永遠都很單調,夜晚的星空又令人看著心涼。繁星再美,無法觸碰也只剩遙遠,明月再亮,也只是小人住所,擾人雅興。
汪婭萍想去一個冷清之地,那里有一座雪山伴松林。樹枝上壓著雪,雪又覆蓋山,大山雄厚神秘,有一峰立起,似龍獸額上的獨角,甚是陡峭鋒利。常人難以在風雪中攀登,可她將襲一身深藍長裙獨立其上,看其下人仰望。
以往每當汪婭萍產生這種想法,都會有強烈的罪惡感跟隨,令其極為自律的不再想且忘卻。可這次她陷了進去,發現看似泥沼的平面下,是一片清澈通明的大海,他在溫柔的巨鯨指引下前往另一扇門,很快忘了來時的路。
汪婭萍不知那扇門通向何處,只是深藍的顏色極為熟悉。可很快,襲來的窒息感令她猛地回過神,有些失落。她真的無法見到雪山冰峰嗎?她十分想去,但又有一股阻力,不是膽怯不敢,而是不知從何下手。
從未離開云國的她,即便有萬般理由,內心迫切,也無法得到長老的認可。但她真的想去,那種心情此生第一次有。她迫不及待的想去自己腦海中的圣潔之地,在那里一個人靜靜,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這樣也不算背叛云國,她還會回來,她這樣反復告訴自己以勸服自己的內心,說自己這樣不算什么。
但最終,她還是沒有勇氣去找汪金龍,她知道后者一定不會同意,甚至會呵責她,會催動刻在她身上的印記。
聽聞夏蕭也有一道烙印,通過它,他擁有了完整的五行,還擁有和人皇交流的能力。汪婭萍沒那么好運,她身上這道印記只會帶來疼痛,是拴住她的一根繩子,也是刺進血肉中的鋒利鐵鉤。
并不笨的汪婭萍思考起平日里不會想到的問題,很快有了答案。如夏蕭所說,她之所以不能離開云國,是因為這里的人將她當工具。
工具使用時握在手里,不使用時放在一旁。可就算當前不使用,也不能任其亂跑,直到她死。而她的死,是長老們一直期盼的事,只有造神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否則汪婭萍生死都和他們無關。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任何可依戀的一切,汪婭萍一直覺得云國需要自己。就像長老們所說,她肩上擔著很重的使命。現在想起來,只是說得好聽,越想越失望,越想越沮喪。
倒在床上,本就悲情的汪婭萍面色如死灰,她只要稍稍將夏蕭的話當真,便沒了半點精氣神,以往她會安慰自己,說命運如此,如磐石之形,天生被雕刻,要想自我改變根本不可能。但外力已至,不如鬼斧神工但也有斧鑿刻刀,一切皆有轉變的希望。
一個瘋狂的念頭像暴風中的火燭,不斷搖擺,熄滅又燃起,燃起又熄滅。最終,汪婭萍閉上眼,一滴眼淚從光滑的臉頰上滑過。
她這座冰山終究還是被融化,雖說只是一滴水,可還是有所改變。但冰山很快重新封鎖,她還是選擇了放棄,沒有再掙扎,以滿眼麻木偽裝自己的渴望。
夏蕭就知道會這樣,如果他幾句話就能令一個人改變自己秉守二十多年的思想才怪,可他們還會見面,到時夏蕭還有話說。
汪婭萍在昏沉的濃霧中睡得不省人事,似大醉一場,等一覺睡醒,她原先所想的東西都會忘得一干二凈。可夏蕭坐在殿堂中,融入黑暗的面色逐漸糾結,他實在想不通,為何使用魔氣都呼喚不出黑煌,還有雀旦也沒有下落。
依靠仇人不是夏蕭的作風,可他的實力顯然不足以突破云國的結界,但加上汪婭萍就不一定了。
一想到這,夏蕭笑得詭異且壞。原先他只是想挑撥離間,令云國雞飛狗跳的亂一場,可現在看來,還得靠汪婭萍的力量離開云國。以往經歷的種種事將夏蕭的下一步落在勾龍邦氏的北部魔鬼草原。他入魔時黑煌也曾說,讓他去哪找她。
當時的黑煌掌握著一些夏蕭不知道的事,夏蕭現在全都自己弄明白,但想進入黑暗,還是得去。
昏暗的殿堂中,夏蕭根據不斷變化的情況改變著自己下一步要走的路,他不斷想出對策和路徑,只為走得更對。可黑暗中的東西,難以迎合且與他為伍,因為比夏蕭想的要復雜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