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飽受疼痛洗禮后,汪婭萍少則好幾個時辰,多則一個黑夜或白晝才能醒,可今天不過一會就醒來,實屬難得。她還不能隨意移動,只是艱難的扭過頭,嗓子里發出晦澀難聽的聲音,不知在說什么,但像一種呼喚。
眼眸所望之處,乃身后幾步位置,那里積雪平整,沒有任何腳印,像夏蕭從未立過。他是走了,還是沒有回來?汪婭萍不清楚,因為很快再度陷入深層次的昏迷。可下一次她醒來時會知道,夏蕭確實走了,但回來過,還留給她一個價值不菲的禮物。那個禮物無法觸碰可真實存在,名為自由。
簡秋與汪金龍會和時,又去雪山找了一遍,但沒發現什么,只有地王殿的弟子在山脈各處修行,險些造成一場誤會。他們意見不一,簡秋覺得夏蕭走了,他親眼所見,但汪金龍隱約覺得不像,所以對四周進行了搜查。
見大長老憔悴的臉上滿是皺紋,哪還有以往仙風道骨的樣?簡秋暗嘆一口氣,可就算夏蕭沒走,他們也找不到他。
極深的厚雪掩蓋一個簡單的地下藤屋,里面的夏蕭完全收斂氣息,通過頭頂那扇特殊的窗戶看其外的雪景。
朝向天空的窗戶準確來說是一個洞,有夏蕭手臂那么寬,此時令無數雪花落下,朝夏蕭抬起的面孔而去。他現在并非不想走,而是不知去哪。黑煌和雀旦聯系不上并不是好事,他隱約覺得有事發生,可這樣的意外,顯然不利于他潛入黑暗。
黑暗和身邊的積雪一樣,看似不多,實際是迷惑,是不知深淺。黑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危險也難預測,就像這些雪,不知掩蓋之地是否有危險。夏蕭是修行者,能踩于雪面而不下陷,可難以在黑暗中保持那樣的能力。
心頭的惆悵因夏蕭獨自一人釋放的淋漓盡致,之前和汪婭萍在一起時,他都未曾這樣,可現在難以抑制。這樣的人終究不是少數,看似和沒事人一樣,能和人群打成一片,能和任何人聊上幾句,交往能力極強,也很有趣,可等身邊人消失,他臉上的笑容就會不見,會陷入極深的思考,似墜落別樣的深淵。
雪花在夏蕭的頭發眉毛上結成了冰,睫毛掛著幾滴晶瑩,和那張面孔一樣滿是冰冷,猶如真正的寒冰,無法用其他詞語替代。夏蕭令自己冷靜如其外環境,這是不用努力就能做到的事,他始終看著從云天之上落下的雪花,見其輾轉,欣賞其舞姿,任由它落在自己的瞳孔中心,逐漸化作一滴無比冰冷的水。
四周異常安靜,不斷思索中,夏蕭的心逐漸忘卻這些天發生的事,也不想汪婭萍今后如何。他在進行簡單的自我解壓和疏導,令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專心做好接下來要做的事即可。而要想做好,就得有所計劃,光是想,沒有明確的步驟,怎么也成功不了。
反復不斷進行著的模擬令夏蕭不斷認識到自己要面對的事,他現在沒到參天,還不用考慮烙印。他也無需去想是誰將自己救出云國,除了語尚言就是黑煌,他們無論有何目的,他現在應做的事,都是潛入黑暗,將其打探一番,然后再將其一鍋端。
夏蕭用云國偽裝自己,他們的追殺,能令夏蕭更好的靠近黑暗,且更容易融入進去。就是黑煌難尋,那就去北部的魔鬼平原,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到那家伙。明確這些后,夏蕭的表情終于不像寒冰那么冷。他微微動彈的面部令其上的薄冰龜裂,帶著積雪落下。
之前黯淡的光澤,終于在夏蕭不再呆滯的目光里明亮起來。他見著一束光,帶著雪花從其外射進陰暗的藤屋。
在這股光中,夏蕭比在外面更能欣賞到雪的美和純凈,那是沒有半點雜質的存在,緩緩落下,輾轉時盡是美態。
可在這股不容打攪的美麗中,有幾個人的氣息在夏蕭所在的叢林上空掠過。夏蕭沒有立即做出反應,但還是慢慢將窗戶關上,洞口被長出的藤蔓封鎖,令其無論氣息還是身體都消失在大荒地表,令高空中的人很是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