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男人皺著眉,仔細梳理了一下腦海中翻涌的思緒——說來奇怪,這件事帶給他的沖擊力本應該更大,大到他都不敢想象。但是眼前的這位女孩似乎真的有那種能讓人完全信任的魔力,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試著自證自己確實擁有這樣那樣的能力,但男人卻對這件事本身沒有產生過一點懷疑,惟一的驚詫就是自己居然可以這樣的保持冷靜:
“你是說,現在的世界只是一種可能性塑造成的?”
夢的精靈點了點頭。
男人并不蠢,相反,他在職業賽場上揚名立萬的主要依靠并不是多么犀利的操作,而是對局勢無比精準的把控,他能把握到每一個陣容的強勢期和弱勢期,而這種把握甚至能夠通過精確到每一個英雄的等級和裝備的差異來進行微調。在男人的職業巔峰期,隊友們是無比輕松的,他們只需要跟著男人預先設定的比賽流程做好自己需要做的事,只要差錯沒有大到無法彌補,那么當男人說出“這波可以打”這句話的時候,比賽的指針就已經偏向了勝利。
而現在,雖然男人的競技狀態下滑,但是他仍然可以說是聰明人:
“如果說這樣的話,那就說得通了,當然接受不接受得了那就是另一回事。”
男人搖了搖頭,儼然忘了自己似乎完全沒有對這件事有什么懷疑的狀態:“那么,和你說的一樣,你就是這個‘夢’,對嗎。”
答案是肯定的。
“為什么是我。”
“因為是您。”精靈笑了笑,“一成不變的夢太無趣了,就想是你說夢到的那些,在那些世界里,無論怎樣您都離那里只差最后一步。雖然我不能去到那里,但那里肯定是沉悶到絕望的世界。”
“所以你想看到更多的可能?”
“可以這么認為,不過如果您拒絕的話,那也就沒辦法了。”
男人的頭有點發暈,他直到現在也依然仿佛一個在考卷的關鍵一題上首鼠兩端的考生。冷靜下來思考的話,這件事實在過于邪門,哪怕自己可能已經接受了這些事但可疑的地方只要分析一下就堆積如山,但是——
讓我打個電話。
男人這么要求,女孩也沒有否決。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那個自稱“夢”或者世界的女孩并沒有跟上來,但他還是關上了門,拿起手機,撥號的目標是自己在醫院待產的妻子——他當然有家庭。
這就是他猶豫的原因,有了避風港的船總會不想面對風浪的。
何況他現在可不止有避風港,一個站在頂尖的男人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
男人看著手機上浮動的“正在撥號中”的字樣,手指在取消撥號的位置上猶豫了很久。他完全可以不搞什么告別,就當今天這一整件事是一個離奇怪異的夢,夢醒之后自己依然是那個最成功的失敗者,打拼了十幾年的財產和名望足夠他讓這個家庭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里都過著好日子。但是,
但如果不是真的想要做完那個夢,誰又會想到放棄現在呢?
電話已經撥通了,男人這次猶豫了太久,沒有來得及放棄,或許是好事,但是誰知道呢。
“老婆……”他抿了抿嘴唇,大概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們被淘汰了。”
“嗯,”電話對面的女人聽起來很平靜,好像這些事和她無關,“那就別想了?難受的話要么出去走走,要么來看看我聊一下?”
“不用了,其實看得挺開了,”男人幾乎要當場放棄這次重來的機會,跑出門沖到醫院和這個自己最愛的女人擁抱,但他抬起眼睛,仿佛正看到自己曾經的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