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哲學上事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我只是個教文學史的,哲學方面的思考我不是很擅長,”比女孩稍微高上那么一點的老教師眨了眨眼睛,“不過哲學上的事畢竟也是這樣,對哲學來說自圓其說就已經是很高的要求了。如果要讓我說這件事的話,我也說不出什么車轱轆話:
“人的一生畢竟是在逐漸獲得而不是一點點失去,尤其是在思維和記憶的層面上,只要那個人還保留著原來那個人的一切,那她就依然還是曾經的她。”
女孩稍微有些失望,但這確實是問題的答案。
擁有著曾經陸心蕾的一切的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徹底成為那個曾經熊熊燃燒的男人,也永遠無法讓他成為自己,讓一個成功的男人的一切都埋藏在自己貧瘠的身體里這件事不免使得罪惡感在她的腦海中回蕩——如果沒有自己就太好了,這件事也簡直可以說是完美了。
這似乎是一種非常元意識的體驗——女孩曾經偶爾看到過這個名詞,它代表了一個人對自己意識的意識,或者說對這種意識的更高等級的意識。她能夠感受到自己在思考同一個問題時明顯會出現的思路分歧。唯獨在這個時候女孩會覺得自己像是上帝,祂純粹的意識浮在思維的海洋之上,而海洋之下的兩種經驗和回憶涇渭分明地旋轉著。這樣的分歧在正常的情況下無傷大雅,但是在一些可能會出現的極端環境下則有產生無法調和的矛盾的威脅。
如果我真的永遠留在那個夢中就好了,應該會少很多麻煩。
但并不能這樣想,如果命運如此安排,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互相沖突的思維最終只能相互妥協,時間不會在她陷入迷思的時候就停下自己的腳步,意識到自己可能晾了老師很久的女孩慌張潦草地道別之后就趕回了寢室,但妥協的思維并不代表思考的停止,即便是曾經只認為自己是個怪胎而不愿細想這些問題的少女,也免不了仔細思考自己的存在究竟是為了什么。
為了某個超然存在的一己之樂?這種毫不理性的可能在某些意義上已經成為了唯一的答案,不過也并不差,男人習慣于作為舞臺的中央為其他人表演,而女孩則習慣于世界上無法解釋的存在,方向不同,但是結果卻算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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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件事本身對陸心蕾生活的影響幾乎沒有,女孩對于自己課下時間的計劃向來隨波逐流,有活動的話自然會參與活動,沒有活動的時候她讀書也更多只是為了殺死時間,而在這一目標上,玩游戲和讀書也沒有本質的區別。
也就是說直到現在為止,從另一條平行世界中到來的,對女孩來說算是天外來客的男人的思維對她的生活確實沒有影響,但對她本人的影響則是很多情況下她自己無法察覺的,當然,曾經的那個男人無論如何也稱得上是不錯的人,思維之間互相影響的反應至少不會產生惡劣的結果。
花在這些思考和發呆上的時間已經很完整地塞滿了陸心蕾在今天中午的休息時間,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要按部就班地做,只要敢于面對和接受自己,女孩面臨的很大一部分主觀層面上的思維旋渦就會不攻自破,而在這些之后,客觀條件上的問題依然存在,不過她確實也算是找到了解決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