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再向前行,突然一拐,天色陡地暗了下來。
不是太陽突然沉下了山去,而是前方的山坳上方突然出現一塊巨大的鷹嘴巖,它從峭壁上凸出來,遮蔽了天光。
而道路前方,卻是一條斷巖,與對面的山路完全隔斷了開來。
杜若眼見頭頂突兀地出現這樣一塊大石,油然生起一種壓迫之感。
墨璇輕輕拍撫了她一下,馬鞭一揚,朗聲問道:“今日何人守關?”
墨璇的聲音在山澗中裊裊傳開,杜若驚奇地環顧著周圍。
那鷹嘴巖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君子何不鏡于水?而鏡于人乎?”
墨璇肅然道:“鏡于水,見面之容,鏡于人,則知兇與吉。”
一陣“嘎嘎嘎”精鐵機括聲傳來,一段棧道從空中緩緩落下,鏗然一聲,正了嵌合在斷開的山道上。
而那山道之下,就是云霧裊裊中的萬丈懸崖。
墨璇似乎早熟悉了這里的一切,馬鞭輕輕一揚,馬車轆轆地越過了這道山梁。
杜若驚嘆道:“利用天塹,造此天橋,當真鬼斧神工。”
墨璇微微一笑,道:“我墨家常受豪門巨貴打壓,天機城為防不測,防范極嚴。這些暗語均是三日一換,錯非熟讀我墨家典籍者,根本不得入內,這天機城外山道處處都設有玄機,有很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隘,等閑十萬大軍也休想攻入。”
“哇,這么厲害啊。”杜若驚嘆不已。
墨璇一邊給杜若解釋,一邊驅車前行,說話間便已到了第二道關口,這處關口的棧道同樣缺了大塊,只是在旁邊峭壁上有一道橫口。
一個冷幽幽的聲音自峭壁縫隙中傳來:“良弓難張,良馬難乘。徒呼奈何?”
墨璇從容不迫地回答道:“良弓難張,然可以及高深;良馬難乘,然可以任重而道遠。”
橫口處再次探出一條棧道將斷口拼接。
如此連續過了棧道上三道關卡,每一道關卡均設有不同的機關障礙,墨璇在前兩處對上墨者暗語,在第三處關卡處才遞上自己的腰牌,最后通過棧道來到一處平整的峽谷。
峽谷如被劈開的一線天,谷底鋪滿細沙與鵝卵石,車輪碾壓在上面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馬車越過峽谷順著一道緩坡來到一片水草豐美盆地之中。
盆地正中是座以巨石砌成的城池要塞,周圍箭塔高聳,一道清澈的河水環繞城池,仿佛一條玉帶。
杜若甚至看到城頭兩側建有投石機,谷口一道參天聳立山峰上書寫著“天機城”三個大字,圍繞著城池周圍有許多小型的村落。
杜若驚嘆道:“豪門世家雖然打壓墨家子弟,可以不會組成軍隊殺進山來吧?這兒怎么如一座軍中要塞一般?”
墨璇淡淡地道:“的確多余,這不過是術者一派的子弟閑的無聊,空有一身技藝無處施展,建造出來也無用,便裝配在天機城上了,也算一道風景。”
聽她這位武者大師姐的語氣,對術者一派顯然不是太當回事兒。
不過杜若奇怪的是墨璇自從入山以來一直的表現,在山外時她極其活潑,有時還要開開她的玩笑,可自打一進山,她就端起了架子,笑不露齒、笑而不語、笑皮不笑肉……
杜若畢竟在豪門長大的,眼珠微微一轉,大概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定是那個大師姐的身份約束,使她不得不收斂天性,以為表率,難怪活潑開朗的墨璇不愿意住在天機城里。
想到這里,杜若不由暗笑,真要說沉穩,她比這位大師姐其實都要沉穩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