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游俠悍不畏死地大叫起來,劇太恒卻是臉色一變,斥道:“住口!”
劇太恒喝止了眾人,壓低聲音道:“你等不要胡言亂語。民不與官斗,一旦坐實了造反的罪名,官府出動軍隊,你等如何抵敵?”
有人急道:“劇大俠,可是他們要拿穆壯士,這……”
劇太恒道:“都住口!此事,自有我來處斷!”
劇太恒上前兩步,拱手道:“李縣尉,劇某這廂有禮了。”
李縣尉道:“劇大俠,這殺人兇手,與你有何關系?”
劇太恒微微一笑,道:“李縣尉此言差矣。地上那顆人頭,乃是劇某手刃!他羞辱劇某,劇某一怒之下,便砍了他的人頭。縣尉要抓,該抓劇某才是。”
眾游俠一聽,驚愕地道:“劇大俠,這……”
穆辛更是錯愕,激動地道:“劇大俠!”
李縣尉眼睛微微一瞇,道:“劇大俠,這可是當街殺人,要以命抵命的。你,要把這事兒攬下來?”
劇太恒慨然笑道:“李縣尉,劇某可不曾替別人攬下什么,人,就是我殺的,要抓,請便。”
李縣尉格格一笑,道:“好!本官負責一地治安,有人當街殺人,自當殺之以正國法。你既然認賬,來啊,把劇大俠給我抓起來!”
眾捕快答應一聲,嘩愣一聲,鐵鏈就套上了劇太恒的脖頸。
“我看誰敢抓劇大俠?”眾游俠兒方才對穆辛都那般維護,對劇太恒更不用說了,立即挺刀相向。
李縣尉怒了,咆哮道:“給我拿下,誰敢阻攔,以造反論處!調官兵來,將他劇府夷為平地,老少婦孺一個不留!”
眾游俠一聽,頓時僵住。如果出面阻攔,反而害得劇大俠滿門被殺,豈不遭糕?
劇太恒大喝一聲,制止眾游俠,向他們抱了抱拳,朗聲道:“眾兄弟高義,劇某心領了,官府辦案,你們切且插手。某隨李縣尉走這一遭,劇某上有高堂,下有妻兒,諸位兄弟有心,平素里多多幫襯照顧一下,劇某便至九泉之下,亦可含笑了。”
眾游俠聽得熱淚盈眶,那穆辛一張臉已經豬肝兒也似。
穆辛大叫一聲,沖上前去,雙臂一張,便攔在劇太恒前面,大聲道:“那狗賊,是我穆辛所殺!這大街上,人人都可為證!此事與劇大俠,沒有任何關系!”
穆辛一轉身,望了劇太恒一眼,卟嗵拜倒,激動地道:“能為維護劇大俠清譽而死,穆辛死又何惜!今日得見劇大俠,受劇大俠一聲兄弟相稱,穆辛死亦無憾。”
劇太恒動容道:“賢弟,你要做什么?”
穆辛從腰間刷地一下拔出刀來,四下里捕快們立即退了幾步,如臨大敵。
穆辛向他們傲然一掃,高聲道:“你們想要一個交代,穆某便還你們一個交代!殺人者,穆辛!你們記清楚了!”
穆辛說罷,沒有絲毫猶豫,把刀往頸間一橫,刷地一下,便是一刀。
在場圍觀眾人頓時發出一陣驚呼,就連縣尉和那群捕快都驚呆了,饒是他們捕捉過許多兇悍盜匪,也還沒有見過如此干凈俐落地當街自盡的人物!
“穆賢弟啊~~~”劇太恒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呼,拖著鎖鏈,飛身趕過去,堪堪扶住正軟軟倒向地面的穆辛,淚水滂沱:“賢弟,你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穆辛……乃草莽之人,劇大俠,深孚眾望。”穆辛臉色蒼白,吃力地說道:“安能……以小義換大義,為維護……劇大俠而死,死亦榮光……”穆辛吃力地說完,腦袋一歪,溘然長逝。
劇太恒抱住穆辛的尸體,號啕大哭。
周天行雖對穆辛的行為不以為然,眼見如此豪邁的義舉,仍不免熱血沸騰,一旁秦澤更是兩眼發紅,倒是一直嚷嚷著“我是游俠我驕傲“的韓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復雜,反不及二人沖動。
車上,杜若忍不住流下淚來,拭了拭眼角,哽咽道:“這些游俠兒,俠肝義膽,真有古豪俠之風,叫人慨嘆。”
袁采薇的唇角卻隱隱掛著一抹譏誚,似乎……看穿了什么,卻又不屑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