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機講解了一篇兵法,略覺口渴,端起茶來呷了一口,道::“方才教你們的,乃行軍布陣之法。現在,去熟悉一下兵器的使用,尤其是我墨門機關術制造的兵器,于兵中取巧,最是犀利。黎長老已經在校武者,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請教黎長老。”
堂下眾人懶洋洋的,有些不以為意。
墨天機屈指“咚咚”地叩了三下幾案,加重了語氣:“齊魯傳來消息,青州那邊,眾豪門世家聯手,對異人發動了猝襲,殺死異人十六個,傷數十個。”
堂下頓時鴉雀無聲。
墨天機一字一句地道:“強健體魄,你就強于普通人。擁有趁手的兵器,你就強于其他體魄強健的人。異人,較之這些體魄強壯又有犀利兵器的武者自然更厲害,可也不是無敵的。”
墨天機提高了嗓音,道:“異人,一樣是血肉之軀,縱然身具異能,但與尋常血肉之軀一般無二,刀劍砍在身上,也會流血,也會死掉。平常人一旦人多了些,武器犀利了些,訓練有素一些,一樣可以殺了他!”
堂下的異人們滿不在乎的神色漸漸褪去。
墨天機沉聲道:“去吧!”
各世家公子率領自家挑選出來的杰出武者和異人,向墨天機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悄然退下。
一位墨門弟子向門外走,走到墨天機的幾案前時,卻又停了下來,欲言又止。
墨天機瞟了他一眼,道:“你要說什么?”
那個墨家弟子恭敬地道:“天機師兄,以前,你反對墨門跟著鄒陽走,說他的凡人異化之道,是旁門左道,不可憑恃。如今,這些世家子也擁有了異能,那么,他們和鄒陽所率領的那些人,有什么區別呢?我們為什么仍然要幫助這些世家豪門去對付他們,我……不明白。”
墨天機沉默了片刻,舉起手中薄如蟬翼的茶杯,道:“這等瓷器,好不好?”
那弟子道:“好!其薄如蟬翼,迎著日光似乎半透明呢,太精致了。聽人說,屈指叩之,有磬聲悠揚,我一開始只拿這杯,就小心翼翼生怕捏碎了,哪舍得去敲,前兩天才試了試,果然聲音悅耳的很。”
墨天機微微一笑,又道:“這杯中茶,好不好?”
那弟子道:“自然好,芬芳撲鼻,實是好茶。與之一比,我以前喝的簡直就是曬干了的棗樹葉子。第一次喝時,我仍是牛飲,后來看別人喝茶,才曉得這樣的好茶要細細品味,品之,真是齒頰留香。”
墨天機嘆了口氣,道:“那么,你明白了么?”
那弟子訝然,想了想,倏然變色:“天機師兄是說,豪門世家以華衣美食、香茗醇酒相待,我們便該替他們賣命?師弟不喝這好茶,不用這好盞,不穿這絲綢之衣,也一樣活著!”
墨天機輕輕搖頭,道:“你一開始,不敢叩這茶盞。你一開始,不知這香茗當呷飲為宜。這不過是一只盞,一杯茶而已。那天下呢?小小一只盞,區區一杯茶,尚且有這許多門道講究,這天下又有多少學問在其中?”
那弟子蹙眉道:“天機師兄的意思是?”
墨天機道:“如果一定要有人,能仗異術而改天換地,我寧可,是由這世家來做。”
那弟子思索片刻,道:“假以時日,天機師兄眼中那些不堪坐上廟堂的人物,安知不會隨著際遇的變化,心胸境界、常識學問,也都提高起來,足以安坐廟堂之上?”
墨天機愁眉輕鎖,黯然嘆道:“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二十年后,他們也不過就是變成了現在那班世家,甚至仍然不如。為什么要讓他們多禍害天下二十年?只為了滿足他們心中的不忿與不公?”
那弟子默然片刻,深施一禮,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