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無事吧,可有受傷?”
朱厚照樂道:“秦師傅威武!只是……可惜了這頭虎。”
嚴成錦上前一步:“不可惜,臣拿回府上泡酒。”
空氣安靜了幾秒。
嚴成錦又問:“哪里來的虎?”
“回嚴大人,是都指揮張天祥送回京的貨物,乃女真使節進貢的貢品。”小太監恢復常色后道。
女真在遼東一帶,以狩獵衛生。
常獵虎豹,向朝廷送一頭東北虎當貢品,倒不稀奇。
朱厚照看向嚴成錦,驚訝:“大蟲還能泡酒?好不好喝?”
秦紘白了他一眼,丟下刀,朝弘治皇帝微微躬身。
嚴成錦和小太監們紛紛行禮,救了朱厚照一命,秦紘這回賺大了。
弘治皇帝神色緊張,看向秦紘道:“秦卿家如何,可傷著了?”
“回稟陛下,小傷罷了,臣無礙。”秦紘道。
朱厚照心中忐忑,父皇還不揍死他,便主動道:“父皇,不怪兒臣,是這虎籠松垮,才讓它掙脫出來,兒臣本想去詹事府讀書的。”
詹事府和六部值房挨得近,從這里走,也沒毛病。
弘治皇帝怒不可遏:“你以為朕不知,到一旁跪著!沒有朕的旨意,跪到天亮也不許起來。”
說罷,弘治皇帝又繼續道:“去給太子拿本書!”
“兒臣要書做什么?”朱厚照眨了眨眼睛。
“不可荒廢學業!”
“……”朱厚照。
片刻后,奉天殿。
嚴成錦估摸著時間,朱暉去朝鮮需兩月,再操練士卒兩月。
按時間算,應當準備攻打建州了。
建州怕是得到了消息,才向大明進貢,尋求庇護。
“張天祥實在太冒失,若非秦大人,后果不堪設想。”
“陛下,虎籠乃是女真所造,沿途顛簸,籠架松弛,恐怕張天祥也沒料到。”
言官們意見不一,紛紛諫言。
弘治皇帝端坐在御座上,想起方才,仍然一陣后怕,若不是有那豚肉,太子已葬身虎腹了。
不過,嚴成錦也值得贊許。
此子向來膽小慎重,見了大蟲卻沒有獨自逃跑。
看向嚴成錦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欣慰。
“張天祥想必…也料不到大蟲會脫籠,此事,便不追究了。”弘治皇帝淡淡道:“功過相抵,朕也不想封賞。”
焦芳微微低頭,張天祥命人給他送了密信。
可眼下的情況,叫他還如何為張天祥請功?
劉健微微點頭,鬧出如此大事,不責罰已是寬宥。
正在這時,都察院的方向,一道不急不緩的聲音,緩緩響起:“陛下,臣懇請徹查張天祥。”
張天祥冒功一案,在史上鬧得極為熱鬧。
他殺的不是流寇,而是邊陲的百姓,拿著他們的人頭,向朝廷冒充軍功。
明朝,九邊這樣冒充軍功的事情,時有發生。
他身為御史,將此事捅出來,又是大功一件。
就是不知道,陛下頂不頂得住?
焦芳看向嚴成錦,面色陰郁:“嚴大人此言荒謬,張天祥殺了流寇,有何可查?且陛下已說,功過相抵。”
此子若是真查,定會查到密信和他收的賄銀。
心中頓時忐忑起來。
嚴成錦置若罔聞:“女真人以打獵為生,與虎豹相斗,天生驍勇善戰,使節車隊至少配額二百多人,竟會被三十八個流寇劫持,陛下和諸公不覺得奇怪?”
劉健面色微微一變,此子說得有理,倒是遺漏了。
李東陽等人面色各異。
弘治皇帝宛如琥珀中的昆蟲,僵住了,此刻也深思起來。
嚴成錦知道,他們都沒往冒功上想,這些黑歷史,只怕……王越才知道吧。
“都察院命人,到寧遠徹查。”弘治皇帝有種不好的預感。
從奉天殿出來。
嚴成錦看見一道孤零零的身影,朱厚照跪在午門的廣庭,舉著一本書誦讀。
“老高?!”
“殿下好好背書,臣要出宮了。”
朱厚照把書丟了,若無旁人站起來,樂道:“你要去釀虎酒?本宮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