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成錦心中微微一動。
朱拱樤的回答在理,既無溜須拍馬的意思,又答出了為何不能大同。
弘治皇帝微微頷首點頭,嚴成錦用意在測世子的反心,朱拱樤答得堪堪過關。
“嚴卿家講學,有點意思。”
只聽,嚴成錦繼續道:“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義為紀……眾以為殃,是謂小康。
諸位世子請聽題,小糠與大同相比如何?”
朱厚照眸中一動,老高講課有點意思,又是個坑啊!
世子們低下頭去,先前那個大同讓他們感受到危險,不敢貿然回答。
嚴成錦開口:“朱拱樤,本官看你有答案了,你站起來吧。”
大同和小糠不同。
大同是平等,人人都一樣,平等意味著沒有秩序,你別指揮我,我想干啥你管不著,有錢大家一起花,財產為公。
兩者都是奔著美好生活去。
但小糠則是,誰賺了銀子,就是誰私有的,不必拿出來大家共享。
上一世,提倡的奔小糠,而非奔大同。
如今,大明朝亦是小糠向,若像反對大同一樣,反對小糠,就是反對朝廷的統治。
可大明,又有一個問題,占為己有,不是君子所為。
“???”朱拱樤。
自認同輩中無人能出左右,此刻,有些被問得懷疑人生了。
他站起來,躬身:“小糠,稱為升平,大同,稱為太平,升平次于太平,以私出發,以仁義為依歸,世子不敢妄議。”
世子們點點頭,被朱拱樤的學識折服。
朱厚照轉過頭來,不屑道:“老高說,你是南昌第一個才子?”
朱拱樤躬身,彬彬有禮:“嚴大人謬贊,世人不知太子和嚴大人才學,才如此,拱樤入京求學,便是因學問,還差得遠。”
弘治皇帝面上隱約有笑意,諸公撫須點頭,寧王世子有些才學。
寧王讓朱拱樤入京,果然是有所準備,嚴成錦道:“坐下吧。”
江南有許多大儒,稍微用心,就能學到些本事。
嚴成錦還在繼續提問,不過,只提問朱拱樤一人。
經筵散去,朱拱樤走上前來:“學生多謝嚴大人賜教。”
嚴成錦點頭:“好說,這個月都是本官講經筵。”
朱拱樤像飯菜里有蒼蠅一樣,面色慘白。
宴畢,嚴成錦去見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道:“你倒是大膽,明知朕在,卻還講這樣的學問,是說給世子聽,還是說給朕聽?”
“是說給世子聽,臣自感學問不精,不如由三公來講學?”嚴成錦道。
這個家伙怕朕降罪呢,弘治皇帝輕嘆:“還由你來教吧。”
這幾日,嚴成錦未挑太難的問題。
朱拱樤卻不敢放松警惕,可喜可賀的是,與太子關系近了一步,宴請他去東宮,擺置了酒席。
朱厚照舉起杯子:“你有才學,但本宮最討厭讀書人。”
朱拱樤不緊不慢,仿佛研究透徹朱厚照的性子:“臣有才學,卻也逛青樓,通彈琴射藝,還會唱戲。”
他還精通兵法,但不能顯露。
一個世子通兵法,不是造反?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本想教訓一下,頓時,來了興致:“你會唱戲?”
朱拱樤仰著脖子,一聲嘹亮而凄切聲音響起:“氈帳秋風迷宿草,穹廬夜月聽悲笳,控弦百萬為君長,款塞稱藩屬漢家,某乃呼韓耶單于是也……”
朱厚照雙眼放光,聽得癡迷,不自覺拍了拍手:“好,唱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