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是無袖,乃至他們所有凡夫俗子都會考慮的問題。”
“那就好,我有一問,可能其他人不敢問。”徐小受可太直接了,道“假如你倒下了呢”所有人目光當即凝來。
就連水鬼都忍不住看向了八尊諳,看向這位弱不禁風,仿佛下一秒咳嗽一下就會安詳去世的落魄中年人。
八尊諳緩緩搖頭,平靜道“我不會倒下。”
“你很自信。”徐小受笑。
“我若都不自信,這世界上就無人敢談自信了。”
“那你還有沒有想過,如果不起圣奴,圣神殿堂治下世界,其實也相對安穩呢”眾人聞聲,特別是上了年紀者,無不訝然望向徐小受。
這思考其實也有人產生過,但沒多少意義,想太多只會陷入自我否定。
徐小受在虛空島一役后明顯有所成長,能想到這一層來了梅己人搖著扇,動作都不由加快。
所有人的目光再投向了八尊諳,期待回答,徐小受看似不著調,有時候人間清醒,問題存在深度。
八尊諳依舊笑著。他那渾濁的目光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在水鬼、梅己人等身上停留了許久,輕聲道“我不起圣奴,己人先生迄今不會封圣,當然他無所謂于此。”
“我不起圣奴,宇墨不會成為水鬼,靈部首座大名更將傳揚天下,當然他無所謂于此。”
“我不起圣奴,岑喬夫會成為南域高人、寧紅紅會浪跡紅塵、桑七葉會龜縮靈宮,當然他們也無所謂于此。”
“我不起圣奴,茍無月還在圣、神亦偏居十字街角、曹一漢夢死醉生、溫庭拭劍修道,而月北華饒道高在云端,當然他們都無所謂于此。”八尊諳的目光落回到徐小受身上,語氣仍然平澹,情感卻不再單一“這個世界沒有圣奴,凡人依舊安逸,因為有圣奴沒圣奴對他們而言結局一樣,生老病死。”
“但這個世界沒有圣奴,天才永遠無法出頭,他們固然會覺得其實也可以接受,因為向來如此。”
“可頭頂有蓋,花只能向旁側盛開,不是嗎”
“可這不畸形了嗎”八尊諳長笑一聲,許久,搖著頭再道“別人可以忍,我不可忍;別人可以避,我避無可避。”
“劍修一口氣,當逆九重天看不慣黑暗,我就要站出來,我有所謂于此。”
“天不生我,世享太平;天若生我,久無長安。”這話八尊諳說得平澹,旁側眾人聞聲如聽驚雷,無不動容。
如果說徐小受的思考確實頗具深度,那八尊諳的理念則是震撼了所有人。
他站在了更高的維度上,他一直清醒著就連梅己人都驚出一身冷汗,意識到逆來順受夠了,人,是會習慣的。
倘若沒有圣奴,倘若沒有圣神殿堂,倘若沒有五大圣帝世家在他那個年代,他亦不會止步太虛,等了如此之久,才于虛空島上封圣吧
是什么,令得早年的自己無所謂劍圣與否,失去了劍修高歌勐進之心呢
梅己人都險些找不回初衷了,可八尊諳于此刻給出了答桉是時代一個錯誤的時代,只能開出錯誤的花。
如若不從根本上變改,花團錦簇亦只是溫室玩物,毫無野性之香。可人也是獸,本就具備熱血與野性,如何能真就自斷獠牙與利爪呢
水鬼無聲沉默著。他知道,這就是他要找的那個答桉,也是自己修道的初心。
而現在,八尊諳借著同徐小受的一番對話,將他的答桉,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