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是要將掌控權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這個時候,誰先開口,主動權便會率先落在談判桌的那人手上。
妄則圣帝貴為五大圣帝世家家主,有過多次在“五帝會談”上被冷落的經驗。
彼時他是插不上話。
這卻不代表他并不會講話。
乾始道氏未出道穹蒼,道之一族未曾染指圣神殿堂之前。
他毋饒帝境在“五帝會談”上的分量,也能排進前四,有時甚至能躋身前三。
“斟酒。”
祟陰放下酒盅,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面,微妙的目光一直盯著對面空余恨。
作為古今忘憂樓的主人,空余恨剛欲有所動作。
妄則圣帝已經攝來了一側文火正溫著的酒爐,屈膝起身,身位又不至于超過祟陰地彎下腰,為自己面前空盞倒起了酒
“好的。”
嘟嚕嚕
酒液一點點往下傾瀉。
空余恨欲起不起的身子僵著,欲抬未抬的手停佇,表情訝異地盯著妄則圣帝。
黃泉看向饒妄則的眼神,那就十分直接了滿布驚恐
直至酒盅倒滿,妄則圣帝如夢方醒,意識到方才自己完全沒能掙脫指引之力
尚未談判,尚未施壓
本帝,給這剛剛復蘇的小祟陰,倒起酒來了
他那半彎到略顯虔誠的身子凝固在了半空,只覺身上的每一個關節都變得晦澀,十分難以操控。
他想順勢起身隨意施展一下身體,表明是因由坐太久而腳麻手麻了。
酒已斟滿,此舉無法掩飾什么。
他想坐下回歸鎮定,表示方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酒已斟滿,怎么可能什么都沒發生過
我做了什么啊
妄則圣帝心頭怒生風暴,面上倒是還能算是鎮定,只輕輕放下酒爐后,指著身前酒盅道
“請。”
只是斟酒一杯,于外人看來,彰顯地也只是我毋饒帝境的禮教。
本帝,何須多想
祟陰沒有動手取酒,像是什么都沒聽到一樣,六只手臂交叉在三個腦后,姿態愜意地盯著的,還是空余恨。
空余恨順勢將手放下,拿起刻刀,低頭后又忍不住抬眸,再瞥了一眼饒妄則。
你在看什么
妄則圣帝簡直無法接受那個眼神,鬼使神差地,他往側邊火爐一指,解釋了一句
“本帝距此酒爐較近”
似是覺得這解釋不夠,他又補充了一句
“方便。”
不是,我在解釋什么,我又在補充什么
話一出口,妄則圣帝已悔到腸里去,嘴角都為之抽搐。
何須解釋
本帝一生行事,何須向他人解釋
黃泉面具下眉眼一擠,不敢多瞧,挪開目光。
他不作評價。
他只知道,在古今忘憂樓“狂”了這么多天,酒杯妄則圣帝摔碎過。
這酒,他頭一次斟,還是為別人斟。
黃泉莫名慶幸起自己此刻帶著面具,沒讓自我情緒表露太多。
他縮著雙手,縮在腿上,姿態更拘束了。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余有一憂,期得一解,不請自來,望不見怪。”
人形態祟陰自落座后,從始至終就沒正眼瞧過旁側螻蟻,哪怕有人會覺得自己在看他。
祂盯著的,永遠就只有對面那道視來虛幻朦朧,立足于時間長河之上的縹緲身影。
“何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