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忘憂樓。
神座上的“妄則圣帝”,以三種微妙的眼神,注視著下方的空余恨。
是的,在祂的眼皮子底下。
這個曾言及“倘遇不公,我會出手相助”的家伙,把人給傳送出樓了。
祟陰不語。
可連黃泉都看得出來,祂需要一個解釋。
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后果,怕是十分嚴重
可是
這些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為什么你把他倆轟出樓了,卻留我在樓里
又為什么,這木門看著是門,從內往外想推出去時,會發現通往的空間節點不是神之遺跡,而是未知
黃泉可不敢胡亂踏向古今忘憂樓外的未知,這座樓的空間節點,甚至連他都找不到
他再試推了一下。
門,只是擺設,完全沒有“門”該有的功能真被困住了
“朋友”
空余恨靜靜立在原地。
獨自面對祟陰邪神,他毫無怯色,甚至敢敞開心扉,說一些此前尚需要彎彎繞繞的話
“想必你也看出來了。”
“較之于初來乍到的你,我更看重的,是與徐小受之間的情誼。”
很直接
祟陰似笑非笑。
祂已能感受到空余恨在情緒上對自己的抵觸,這點在此前未有察覺。
許是此人認真了
當然,也有自己奪舍之后,力量變強了的原因所在。
祟陰依舊不言。
祂并沒有解釋,自己并非初來乍到,徐小受也不一定就是當下古今忘憂樓最好的選擇。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空余恨,完全可以考慮一下如今里外都可稱得上完美的“饒妄則”,成為他最忠實的“第一朋友”。
祂同樣不曾開口,言及一位在邪神見證下誓成神諭者,如真忤逆神諭內容,會有何等下場。
答應了的事情,卻沒有完成,這不是輕易能繞過去的。
祟陰也相信,空余恨會曉得這些,因而不必自己多言。
兩相對峙,古今忘憂樓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黃泉只覺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愈漸明顯,壓力也越發加劇。
忽而某一刻,如是弦崩了一般,空余恨往前踏了一步,竟是輕易踩碎了重壓,淡然開口道
“有時候,沒出手,亦是一種出手。”
“靜默,亦是一種相助。”
言盡于此。
道完后的空余恨,手往木門方向一伸,竟像是在送客
黃泉瞳孔地震,不由自主瞥向神座上的祟陰,出奇地沒見著這邪神發怒。
相反,祂三顆頭、三顆眼珠子同時往中間一斂,竟像是認可了空余恨的話
“什么意思”
黃泉不由心思大動。
他當然得分析局勢,因為這很可能關系到自己的安危。
他努力揣摩著空余恨這番話中的意味,然唯一能思及之處,只有方才徐道二人還在時的“關鍵時刻”。
關鍵時刻,祟陰奪舍了饒妄則。
關鍵時刻,徐道二人殺死了披著饒妄則皮的祟陰。
關鍵時刻,祟陰又留下了一個替死草偶,原地復活。
“那便是了”
黃泉驀然驚醒,這里頭應該還差了一個“關鍵時刻”。
比如,在那個時間點,如果空余恨也介入戰局
他甚至不需要多做點什么,只消借助古今忘憂樓的力量,將祟陰使用替死草偶的前搖時間拉長,或者將他復活的時間過程拉長。
徐道二人,是否就能反應過來,原地滅了“正在復活”的祟陰
“空余恨說的沒出手,是這個沒出手”
“既幫助了他的第一朋友徐小受,沒出手阻撓他殺饒妄則;又放過了祟陰一馬,相當于為他此前所述之不公,出手了一次。”
“兩不相幫,但也相當于,兩邊都幫助了”
黃泉抬眸,怔怔望著身前那瘦削的背影,只覺此人一身的神秘意味,顯得更加濃郁。
他并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
但此疑問若想成立,總得得建立在敵我雙方平等的基礎上吧
如此,空余恨的這種表達,才會被對方認可
可對方是誰
祟陰
如今的祟陰,擁有祖神內核,以及圣帝外在加一身寶貝湊成的半個祖神外表。
祂,真會認可空余恨的這般言辭
黃泉一面期待這倆干起來,自己說不定能逃生,一面又祈禱不要打,否則自己大概率會遭池魚之殃。
他再度將目光投向祟陰。
這一次,祟陰不是不語,是很明顯可以看得出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