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這機會……千載難逢!”
桑老說著一頓,站起身,背負著手,在神之遺跡這破敗的戰場上來回踱步,仿是三十年來于腦海里演練過了無數遍,將計劃隨口道來:
“我歸死海,則天梯斷,圣帝出,五域秩序崩毀,人人自危。”
“我歸死海,則鬼獸現,亂世臨,四海皆生驚變,各方聲援。”
“我歸死海,則八尊諳需至,虛空島降臨,黑白雙脈傾巢而出。
“我歸死海,則圣寰殿樹起,圣玄門獸吟,各族諸圣不余遺力。”
“我歸死海……”桑老腳步一停,失聲一笑:“其實是我入死海。”
“當年八尊諳和我決裂的點便在于此了,他覺得大可不必如此,從外部漸次攻破,殺進五大圣帝秘境即可。”
“我覺得非如此不足以逆天而行,得需扎根內部,里外相連,以死海動蕩為引,輻射到天梯上下各族局勢。”
所以……
八宮里中箭入死海,也是順勢為之?
即便沒有八宮里,也有九宮里,十宮里的進入死海的方法?
所以……
從神之遺跡回到死海,之后桑老還會在死海中鬧事,他得怎么鬧事?
兜兜轉轉以為跳出了圣奴的布局,回過頭一看,還在八尊諳和桑老頭的謀劃當中?
“嘶!”
盡人瞳孔地震。
完全沒想到桑老會突然道出這些。
在如今他的視角下,桑老何其之弱?
奧義半圣,隨手可滅,較之于五大圣帝世家,更如蟲豸一般微不足道。
可弱蟲作繭,自縛死海。
今下想的,卻是順勢于神之遺跡化蝶,扇動翅膀,在圣神大陸掀起一陣風暴?
盡人猛地看向水鬼。
他卻發現,水鬼固然面色有訝,卻分明沒有大出意外的神情,儼然有所預料。
不是,你們這樣,搞得我這個新任圣奴二把手,像是一個局外人啊!
盡人連忙問道:“你們想做什么?”
桑老笑著回頭:“我們不謀而合。”
“……個屁!這么大的事情,好說歹說,也得告知我,我需要在其中做點什么,好打配合吧?”盡人眼睛都瞪大了,手足無措,忙將本尊意志切過來應對此事。
桑老笑而不語,在大石頭上坐下。
他架起一條腿,手肘拄著,雙手十指交叉于胸前,嘴角微微勾勒:
“不需要。”
“萬變,不離其宗。”
從天桑靈宮到神之遺跡……
從圣奴無袖到焚琴煮鶴……
徐小受聽過太多人嘴里桑老頭的故事,說書人的、八尊諳的、香姨的……
直至今日、直至此刻,他才從這微禿的小老兒身上,真正瞧出了點昔日黑暗情報界主宰的決絕與瘋狂。
桑老指向神之遺跡灰蒙蒙的天:
“祟陰是一個變數,你們終結了變數。”
他指向盡人召喚出來的空間鏡面,指向上邊桂折圣山騷亂的人:
“道穹蒼是一個變數,你們也改變了變數。”
他指向對面,指向自己的愛徒,指著徐小受:
“你更是一個變數,完全無可預測、無法左右的變數。”
一頓,桑老垂下腦袋,搖頭低笑,禿得反光:
“但若無接觸變數的心,幾十年來燼照的火種不會在五域隨機選擇,更不會于我一次回靈宮時機緣巧合下選中了你。”
“若無駕馭變數的心,燼照天焚便是你的最終答案,我更不會因你而再去見八尊諳,討來另一半的十段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