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受單方面結束了這段荒誕的“朋友”關系的建立,嘭的一聲,自爆了。
這太突兀!
華、月二人,第一反應都是有詐,下意識后撤了半步。
但這回真不是有詐,而是有炸,徐小受炸成了一團煙花,毋饒空間都一陣波涌。
他化作漫天光點,飛速往四面八方撲散而去,儼是想要脫離此地,只留下縹緲的大笑聲:
“有緣無分,月宮離。”
“來追殺我吧,找得到哪一道意志是我本尊的話,我甘愿受擒,無需交友,負荊去你聽雨閣請罪。”
華長燈目光一冷,按住狩鬼,周身光景迅速變遷,毋饒一下陰幽彌漫。
酆都,降臨!
“華兄……”
最后時刻,月宮離卻出聲了。
他面色復雜,伸手摁下了華長燈出劍,徐徐搖頭,像一個好人:“沒這個必要了……”
華長燈拔劍。
第一劍,他的就是月宮離!
劍光點亮了視野中的惆悵世界,月宮離猛地回神,嚇得一個懶驢翻滾,險而又險避了過去。
“你干嘛!”
回過頭來,他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我又不是徐小受,劈我作什?
“你沒病啊……”
華長燈冷笑著收劍。
酆都沒能成功降臨,他放過了徐小受。
可他想不清楚,月宮離今日是怎么了,這不像是被指引,反倒只像是單純的被人用言語精神操控了。
怎的徐小受幾句話,能令你這寒宮帝境少家主,跟得了魔怔一般,變得不成人樣?
你們的關系,甚至變得有點不正常。
“我沒被指引!”
月宮離驚退連連,氣到跳腳:“徐小受沒必要追了,這你都看不出來嗎,他死意已生,臨死前還想再布一個局,拖人下水!”
華長燈不接他話,將劍別回腰間:“你現在賣他人情,他可是看不見了。”
“我懶得搭理你!”
人在莫名其妙的時候,確實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月宮離氣到扭頭,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么,想說什么,他扭頭選擇回家。
可走了兩步,猛地又甩過頭來,怒氣沖沖指著天邊道:
“他去干始!”
“他就是一道身外化身意志,單純想找死,見圣帝,面祖神,純純找死!”
“你現在跟過去,他有一百種方法,在干始圣帝面前,將你拖下水,將你變成他的'朋友',你洗都洗不干凈!”
華長燈沒有回應。
他并不需要洗,哪怕獨自面對干始圣帝,他自信無虞。
而偏偏是月宮離,對此子居然忌憚如斯,被三言兩語刺激到幾乎失去理智——對外人唯唯諾諾,對自己人暴跳如雷。
“你病了。”
華長燈說了句和此前截然相反的話。
月宮離頓時怒發沖冠:“對!我有病!我就是……”他忽而沉默,回歸平靜。
語能及痛處,人自有病根。
月宮離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反常,是因為被徐小受捅破了窗戶紙,揭穿了內心的自卑。
出生在圣帝世家,他被高高在上捧了幾十年,又被周圍各種真正天驕對比了幾十年。
他承認,自己就是一個能力比上只有一點點點點的不足,比下太過有余,心氣甚高還想著放下架子去做些事情,卻從來又放不下架子的擰巴的人。
他嫉妒道穹蒼比自己聰明。
他嫉妒華長燈敢心無顧忌封上圣帝。
他嫉妒徐小受年紀輕輕依舊能將一切事情看得明明白白且還敢說敢做。
他嫉妒這些人全部都有封神稱祖的希望,而自己希望渺茫,而自己……
“我,只是個左右逢源的人。”
月宮離張了張嘴,沒能將這句話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