捫心自問,徐小受自己都沒規避掉。
他生命道盤,甚至已經超道化了,屬于是下下之選中的上上之選。
桑老一句囚籠說,今日方知我非我。
徐小受都不知道該感慨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了,也許他沒有成為藥祖的唯一之選,是因為身上還有著其他祖神的“押寶”。
但這些“押寶”,是否也為另外祖神的后手呢?
“鬼兄,你讓我倍感壓力啊……”
盡人感慨了一句之后,若有所思,問出了他自覺是這一生活來,問出的最有水平的一個問題:
“所以凡修道者,若不尋超脫,而按部就班行進,上有所阻,必亡?”
鬼祖略顯意外。
這一次,祂足足沉默了許久,目中鬼火搖曳,才有頭顱一點:
“善。”
這一個字,將徐小受內心僅存的那點僥幸,徹底粉碎。
他一剎明白了許多。
他明白為何八尊諳不走劍神老路,一定要靠劍我去封神稱祖,哪怕劍祖可能已經隕落。
他明白為何道穹蒼要天機封神,明明天機術脫胎于星辰之道、祟陰術法,他一定要和這些東西撇得干干凈凈,只想特立獨行。
他明白為何魁雷漢止步太虛,三十年前悟出徹神念,三十年后依舊在修徹
神念,因為他煉靈之路的上面,左肩站著圣祖,右肩站著魔祖。
——所有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求道,因而所有人的肩膀上屹立著巨人。
可徐小受又不明白了。
他能理解如神亦這般五大三粗的家伙,或許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八尊諳該同神亦講過,古武道之盡頭有阻,許是戰祖奪舍復生。
但神亦依舊義無反顧前行著,為什么?
他也不明白,明明出生圣帝世家,自身又修至圣帝,那諸如月宮寒、華長燈這種,該知曉煉靈之道、靈魂之道,上路有阻。
他們亦義無反顧前行著,為什么?
再聯想到方才鬼祖回答前的那一陣沉默,盡人若有所得:“可有特殊情況?”
“有。”
鬼祖這回又變得干脆了,似就在等徐小受問,祂道:
“封神稱祖為道,弒神滅祖亦為道,前者拓道,后者奪道。”
徐小受心凜,細細咀嚼完這句話后,只能感慨一句,這個世界的莽夫,是真的莽!
他想到了之前鬼祖對華長燈那番“祖神之資”的評價……
鬼祖,號死神,號酆都之主。
華長燈,掌鬼祖神庭,真酆都之主。
盡人怔怔一問:“所以云山圣帝的道……”
鬼祖輕笑:“本祖之道,孕育了云山圣帝,他亦將借其劍鬼三劍,弒神滅祖,才算走完最后一步。”
嘶!
徐小受倒吸一口涼氣。
來真的啊,接下去全是神戰?
“你怕嗎?”
盡人都能從鬼祖那輕描淡寫的聲音中感受到壓力,因為祂要面對的,遠不止一個華長燈。
還有藥祖,還有北槐,且祂神庭被奪,狀態虛得比不上祟陰……
那明白了。
徐小受算是知曉,為何盡人一到悲鳴帝境,鬼祖冒著被北槐抓包的風險,也要同自己“幽會”了。
這一次,沒等鬼祖回答,盡人便哈哈大笑:
“鬼兄莫慌,就沖你今日這般誠摯,他時我必搖人,助你解燃眉之急,救你于水深火熱。”
鬼祖也給這話干沉默了。
但出奇的,祂沒有任何反駁、調侃、鄙夷,仿佛在祂心目中,所等的也是此刻徐小受的這一句話。
灰色空間靜悄悄。
二人都陷入了熱聊過后的冷淡期,相顧無言。
很快,盡人眼珠子一轉,視線就落到了鬼祖手上長柄長刃的黑鐮刀上。
“鬼兄,你這鐮刀好漂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