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要刺中眉心時,盡人動作卻不由自主一停,目光被遙遙近海處一頭龐然大物所吸引。
“這是?”
那像是一頭巨大無比的……鱉?
即便相隔甚遠,它半身陷在泥水之中,看上去依舊足有三層閣樓那么高。
盡人目力不弱。
他還能看到,這頭似龜似鱉的近海生物之上,還坐著一道小小的人類身影。
他背身相對,面向星光。
當盡人看到它與他時,遙遠處便有一道稚嫩的童聲跟著響起,所言無比玄奧:
“玄妙叩長生,老黿背壽紋。”
“星辰織萬道,天命落中衡。”
縹緲的童聲一定,盡人眼前一花,發覺物換星移。
他竟已不知如何,越過了灘涂,來到了近海處,來到了那老黿的跟前。
這似龜似鱉的生物,太龐大了!
它原來不止三層樓高,它與天齊高,自己在其面前,有如泥沙一樣微不足道。
“黿?”
老黿垂眸,目下星辰交織。
它如天外之物,當人堪破玄妙,推開那扇至高之門后,方可視見之。
可盡人眼睛一眨后,才發覺它分明又很小。
它只與正常人等高,雖亦龐大,已不至于高不可攀。
近在跟前,盡人還能看出,這頭老黿該歷經了漫長歲月,年歲不小。
它如龜一般背負有甲,龜甲上長著星疣,蘊含著未知的力量,甲背上還有橫縱交錯的紋路,似烙著大道萬法。
可它的殼不同于普通烏龜的龜殼,外邊還有一層軟皮包裹著,令得那星疣、那道紋,看上去十分模糊。
烏龜的甲殼與龜肉,有明顯的分隔。
這老黿的甲殼與黿肉,卻在那軟皮的連接下,完全生長在了一起,有縫隙,但不明顯。
盡人思考了許久,只得這般去形容:
“就像那湖上的霧紗,神秘的同時,遮住了真實。”
他又覺得不竟本質,有如隔靴搔癢,最后幡然醒悟:
“遮住了道!”
老黿……
以及倒騎黿的男孩……
盡人心頭已生波瀾,斷定了事實本質:
干始圣帝!
要么這老黿是道干始,要么這倒騎黿的孩子才是!
雖然和心目中干始圣帝的形象大相徑庭,盡人卻反而覺得可以理解。
道穹蒼都那么騷了。
道干始是一個童子或者連人都不是,而是只鱉,又有何妨呢?
他看向老黿。
老黿百無聊賴,垂著銅燈般大的雙目,昏昏欲睡。
顯然,方才那幾句“道論”,不出自它口,盡人便看向那背對自己,騎在老黿龜甲上的小男孩。
他只披了個星袍,弓著背坐著,雙手撐在前頭看不見,張望星空。
這般努力抬眸望去時,其實只能見到他一個十分飽滿、光滑的后腦勺——并無頭發。
“大哥哥,所有人都在求道,求長生,你為什么想不開,要自殺呢?”倒騎黿的男孩開口了,話語中有著濃濃的困惑。
盡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懶得和這些道氏謎語人繞彎子,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
既然見到了,躲不掉,那就聊聊!
他一抱拳,不茍言笑道:“晚輩徐小受,見過干始圣帝。”
“嗯唔……”小男孩搖頭,“大哥哥,你又怎么確定,我就是干始圣帝呢?”
姓道的就是麻煩!
盡人最煩這些謎語人。
見面就好好見面,說話就好好說話,怎么每句都要繞圈子呢?
但他只是不想,不是不會,當下聞聲,便長笑著拍起了彩虹屁:
“玄妙叩長生,老黿背壽紋,星辰織萬道,天命落中衡……能有這般口氣,這般心氣的,豈能是泛泛之輩?”
“這干始帝境雖大,能人輩出,可你若不為圣帝,誰能為圣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