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自己就站在世界名畫的中心,立在那五域天驕之戰舞臺的中央,受萬人敬仰一樣。
突兀的,戴修身子一激靈,又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那是個倒在地上血泊之中的高大男子,他骨架極寬,身壯如牛,有三個正常成年男性的體型,全身卻都裹在禁閉的黑色羽衣之中。
他是在圈子中央的,就在戴修腳下不遠處。
他昏迷過去了,胸口處破了一個大洞,血如泉涌,手腳以詭異的角度斷折著,肩畔還跟著倒地一頭斷翅斷腳的兩足黑梟。
“不可能!”
戴修,終于色變,徹底壓不住心頭怒浪狂濤了。
他亦認得此人,夜梟,后來的暗部首座,在十尊座之戰前期那可是風云人物,足足拿到了三張金色尊座。
結果到了中后期,同其他人一樣,受初出茅廬的那姓道的一激,和一個大光頭干了起來。
一拳,夜梟就廢了。
三張尊座,引發血戰。
到最后輪來轉去,一成了道穹蒼的,另外倆被神亦所得,可謂是功虧一簣。
“可怎么會是夜梟?”
戴修低著頭,身子抖若篩糠,脖子如被人死死摁住——被名為戴修的自己摁住,他不敢抬頭!
不論是溫庭,還是饒妖妖,亦或者夜梟,這都不是十尊座名畫湊齊,匯于終局之戰時,該出現的人物。
也就是說……
這些人,全是假的。
他們,全是幻劍術的指引,是用來亂人心志的。
戴修咬緊牙關,鉚足了勁,終于將那幾乎要壓斷自己脖子的大山轟飛,揚聲咆哮:
“雕蟲小技,也妄想摧我道心?簡直可笑!”
他猛地抬起了頭!
這一瞬,圣力大綻。
世界灰暗,毫無異樣發生,卻有頂光天降,照亮了他戴修,仿在對世界宣布——他戴修,才是此世天命之主。
刷!
萬眾矚目,無傷大雅。
獨獨身周,十余恬淡目光投來,讓人肝顫。
盤膝閉目的魁雷漢睜開了眼,三頭六臂的神亦回首望來,茍無月環手抱胸,道穹蒼抿唇淺笑,愛蒼生面無表情,大道之眼視下,眾生皆是螻蟻。
老樹頂冠長眼,北槐垂眼相望,雨后佛陀醒目,蓮臺盛綻清香,時河世事沉浮,書生合卷偏頭。
一道輕響,響于耳畔,明明滿是關切之意,聽來有如魔鬼低喃:
“朋友,你也很焦慮啊?”
戴修喉結一滾,雙目潸然淚下,渾身寒毛豎起,險些跪倒在地。
假的!
全是假的!
八尊諳,休想誅我道心!休想!
戴修只是一個趔趄,便成功做到,在十尊座跟前穩住了身形。
可當周遭之人、花幻之景虛虛淡去,身前那與戴修對峙的模糊身影逐漸凝實,露出真容、真相來時。
戴修眼神一剎空洞,瞳孔止不住的一震再震,腮幫子顫到像是肉塊要因此而脫臉掉下了。
“你欲戰我?”
那是個衣冠勝雪,宛若謫仙的男子。
黑發飄揚,盡顯不羈,劍眉星目,桀驁不馴,僅僅只是這般凝眸望來,便似有萬千劍光,呼嘯斬至。
“報上名來。”
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淡,淡到仿佛自己只是他眾多挑戰者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也或許,沒有“仿佛”。
“戴、戴戴……”
與之相反,戴修牙齒打磕,心態完全不太平,恍惚間已回到了那年。
那年他不是半圣,也不是這戰場中心、戰場之外叫得出名號的某某某。
他和遠處山林上那些無足輕重的黑影一樣,只能遠遠看著,是小嘍啰,無人問津。
他突兀成了世界的主角,正面對上八尊諳,他連說話都變得艱難。
不!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