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此刻,魔祖戲謔之聲再次傳來,居然是在回應八尊諳的提醒:
“但有所慮,便有可能。”
“萬事萬物固非都往最壞方向發展,卻都有這般可能,又何來‘所見皆幻’一說呢?”
他居然聽得見自己和八尊諳的對話!
以意道盤掃出來的這道魔祖形態,本質上便是魔祖之意,自己思緒一沸騰,祂便能解讀出所思所慮來?
此前有北槐,現在有魔祖,徐小受再一次有種無所遁形之感,所幸他已有經驗。
這回是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讓自己神魂沸騰,給魔祖可乘之機了。
魔祖含笑,望向少年:“神魔本相,你之所想,既如此,何不再想想,神魔瞳為何不生于他人,轉于他人,偏偏生于淚雙行,轉于你師妹身上?”
大西瓜、大西瓜、大西瓜……
徐小受差點又中了祂的道,決計不可能再被祂指引著走,反問道:“你把圣祖吃了?”
“倒佛塔,鎮吾身,有怨絕代之資,奈何命數淺短,于本祖而言,不過須臾憩目時間,醒來時已再有肉體新身可用。”魔祖娓娓道來,“你師妹,進十字街角了吧?”
大西瓜、大西瓜、大西瓜……
徐小受左耳進,右耳出,也不答祂,繼續自己的問題,面上捎上贊嘆:“厲害啊,老魔,你這算是走完合二為一之道,可與祟陰比肩了吧?”
“劍祖置入輪回,劍樓古不出世,先后卻有八尊諳夢游異界,柳扶玉攜護尋你,倘若劍樓十二劍非是鎖不住吾靈,又何須外力介入,以求安定呢?”魔祖偏頭輕笑,“徐小受,你是個聰明人,知曉本祖在說什么。”
大西瓜、大西瓜、大西瓜……根本大西瓜不了哇!
魔祖幾番話,自行透露出了這么多信息。
徐小受想按捺住自己瘋狂發散的思緒,都有些鎮壓不住。
魔祖之身、魔祖之靈,分別在倒佛塔、劍樓,這跟自己之前的推斷無誤,證明了其言可信。
他便忍不住開始去想。
有怨外出,借身桑老,是否也是因為知曉他的時間不多,想借外力幫忙。
此前也想過了,諸般事了,該與柳扶玉一道,同去劍樓,查探劍祖輪回之事一二。
魔祖就如自己肚子里的蛔蟲,精準定位所懼、所慮,字字誅心,針針見血,偏偏還說得有理有據。
這么難纏的對手,上一個徐小受知道的,還是敵人眼里的自己!
“紫葡萄、紫葡萄、紫葡萄……”
注意力轉移大法十分好用,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的唯一解決之法,就是“莫名其妙”。
大西瓜頂不住了,就讓紫葡萄頂上。
真要都扛不住,當然還有個最莫名其妙的底牌,就是紅蘋果。
顯然,沒到這一步……
徐小受本來是想著激怒魔祖,挑撥祂與祟陰之間的關系,沒想到對方根本不上套。
也是,老魔頭了,怎么可能輕易上套?
他好一陣才緩過來自己方才不答反問的上一句是什么,剛要接著出聲,質詢魔祖。
魔祖視線一挪,看向側邊。
“還有人?”
徐小受心神一凜,往側方撇頭,卻見八尊諳不知何時,已立于身側。
這讓人稍有安全感。
可魔祖的攻擊,是無差別進行的,小嘴跟淬了毒似的,張口就來:
“出身微末,貧瘠人家,天賜才華,不負才華,如此世有天命之子,你八尊諳當之無愧。”
“然天賜才華,何為天呢?”
魔祖唇角噙笑,眼神生譏,先揚后抑,冷嘲熱諷:
“少年輕生,跳崖自盡。”
“青年得志,殘缺肢身。”
“壯年落寞,妻離子散。”
“天給你的命數,天可收回,所謂高天一尺,不外乎癡人說夢,而這所謂的‘天’……”
魔祖說著一頓,伸出手,指了指腳下踩著的七彩祥云,“天,的確是低,該彎著的腰,最好彎著。”
話音剛落,石殿不復。
魔祖腳下踩著的不再是云,而是天穹。
在那茫茫蒼穹之下,蒼生如芻狗,煙云若流光,滄海桑田過后,一切消逝于無。
獨獨祖神,才是最終凌駕于蒼穹之上的唯一存在!
“這家伙……”
徐小受看得微愣,聽得微愣。
他是聽出來了,魔祖形容了八尊諳的一生。
雖然有些故事,譬如“跳崖自盡”,他聽都沒聽說過。
魔祖,太狂了!
年少八尊諳如何輕狂,徐小受畢竟沒親眼見過,只見過笑大嘴的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