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生死意,自知無知原罪,根本不可能行此自殺行徑,當即轉身指向南方,給了個無比明確的答案:
“南域,戌月灰宮,鹿紋禁場。”
“華劍仙,小的知道的,就這么多了,第八劍仙半日前離去,后續行動,我一概不知。”
華長燈點頭。
華長燈消失。
“呼……”
李富貴屏了三息,后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他一把軟倒在地,發覺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連腋下衣物和鞋襪都變得冰涼。
“此地不可久留。”
他捏出杏界玉符,就要遠離這是非之地。
突而便也是同時,眼前一花,那道白衣身影,似乎回來了。
不……
不是似乎……
李富貴雙目無神,狀似渾然不察,啪的捏碎了手上杏界玉符,自顧自做自己的事情。
“沙沙。”
寒風從遠處刮來,飛雪落在鼻尖。
熟悉的水晶宮沒有出現,李富貴所視,依舊是眼前靈榆山場景。
他這才猛一眨眼,雙目聚焦,定睛到了圣帝華長燈臉上,略顯意外道:
“劍帝大人,您回來了?”
旋即轉眸,望向南方,遲疑出聲:“可,找到了第八劍仙?”
他知華長燈跟八尊諳不是死仇,或可說是棋逢對手,惺惺相惜。
在他面前,不可不敬八尊諳,也并非不可稱呼“第八劍仙”這等敬詞。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心思。
但真正的大人物,顯然并不關心小人物姓甚名誰,在想什么。
華長燈平靜望著面前此人,良久,無聲一笑。
嗤。
他手上銅燈一搖,燭火嗤啦一聲牽引,閃爍了幾下。
“嘭!”
李富貴腰間寶珠炸開,整個人倒跌而出。
“嘭嘭嘭!”
他的七竅崩裂,炸出血花,頭顱里飛出了大鼎、寶爐、黑鐘等魂器,無一例外,盡數炸毀。
“嘭嘭嘭嘭嘭……”
道紋龍角崩碎,護心龍鱗裂毀。
龍杏枝條、締嬰枝條、九祭桂枝條、神拜柳枝條同時浮現,四大祖樹虛影同時亮起。
卻又在同時,轟然炸散,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咦?”
華長燈面露驚異。
這人,有點貴重了……
李富貴卻在一身足足三百六十二件魂器,以及受爺給的護身龍角、龍鱗,及祖樹底牌之下,贏來了一線喘息之機,一次留有遺言的機會。
他哀聲大嚎:“鬼劍仙留我一命!第八劍仙我真忘了他去了何處,方才不是在戲弄您,我想活著!!!”
靈榆山最后一點殘霞,終是被漫天黑暗吞沒。
華長燈眼神淡漠,手上銅燈,輕輕搖晃了第二次。
“無妨,你不記得的,你的靈魂,會告訴我。”
嗤!
這一次,李富貴毫無招架之力,身體一軟,軟倒在地。
他的靈魂直接被抽離上空,化作一道青煙,流向了銅燈中的燭火,連半句哀嚎都出不來。
“住手!”
遙遙處,一道爆喝聲傳來。
人未到,聲先至,道術更是搶先半步,分明是在跟鬼神搶人:
“偷天換日!”
當——
青煙消失,悠揚之聲回蕩靈榆山。
撞向銅燈燈柱的,是一枚黑色的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