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晚風一聲怒喝,猛地昂起頭來,直視正前方。
瞳孔,卻在一剎之間放大。
……
“嗚——”
整個天地晦暗下去了。
靈榆山身周、遠處,所有人的身影消失。
遙遙處厲鬼嘶鳴聲貫入腦海,無形虛影鉆耳撓心,噪音更變得如此刺耳。
天地被夜色遮蔽。
青冥之上,裂開一雙雙詭異森寒的鬼眼,掰開裂縫探出一丈丈足有千百丈之巨的厲鬼面龐。
有長有三頭六臂,生得青面獠牙的墮落神佛、域外惡獸之靈浮現,它們從諸天傳來咆哮,又在一瞬之間,群星凋落。
“轟轟轟轟轟……”
天地崩裂,道則潰毀。
整個世界雷災、風暴不斷,像是末日降臨,連同世外虎視眈眈的一切未知生靈,盡皆墜入酆都。
“嗡!”
神思巨震之際,蕭晚風面色煞白,終于瞧清楚了正前方那人。
華長燈靜靜立在原地。
整個靈榆山景色,隨其目光投來而盡數崩潰,冉冉拔升而起十八重地獄之景。
十殿閻主環隱其周,各執兵器,龐然遮天,面帶戲謔。
濁黃的忘川河水從九天之上毫不留情的瀑瀉碾壓而來,輕易淹沒了昔日玉京,淹沒了中元界,淹向南域。
河水沒過腳下、半身、胸口、下巴……
“唔。”
窒息!
絕對的窒息!
毫無掙扎、反抗之力的無能為力感!
原來,單是站在他面前,就需要承受如此恐怖的壓力,那方才巳人先生一個人在面對的……
在溺水般的窒息之中,一切源于華長燈不經意間氣勢造就壓力所構筑而成的幻象,被他那沙啞的聲音打破了:
“少年,我說過,我沒多少耐心了……”
蕭晚風聞聲一震,如夢方醒,第一時間撐住了自己的膝蓋——他險些跪倒在地。
他抬起頭,望向前方。
什么幻象,通通都是假的。
靈榆山還是靈榆山,華長燈也只是華長燈,如此單薄的一個人而已。
他是人,我也是人。
他修劍,我也修劍。
戰戰不過,畢竟隔了好幾代,修道時間上太勉強了。
但若是徐少來,單純用“說”,也能為己方爭取到一些時間吧?
我,可以嗎?
蕭晚風不知道,只能盡力而為。
他一邊回憶著徐少的舌劍術,勉力直起腰板,深吸一口氣后,鄭重一抱拳:
“華前輩!”
不是謙虛的時候……
就該張揚,就該釋放自己的光芒,就該先聲奪人……
他重重道:“晚輩蕭晚風,于鬼劍術一道上,自覺頗有些理解,還望華前輩不吝賜……”
砰!
……
世界,安靜了。
蕭晚風只覺眉心一疼。
旋即冷風也跟著從破洞的后腦勺鉆進來,大肆攪拌起自己的腦漿。
倒飛出去的那一剎,時間都為之遲緩。
飛雪歇停在眼前虛空,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像蝴蝶般在翩翩起舞。
它在嘲諷自己的無知,與弱小!
蕭晚風終于看見了,對面華長燈遙遙點自己的那根手指——那連十段劍指都不是,只是如此普通、尋常的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