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靈榆山鵝毛大雪,四面紛揚。
冷冽的寒風從口鼻間灌入,冰涼拍打在眼瞼、面頰上,每一次觸碰,都是深入骨髓的戰栗。
華長燈幾乎聽不見世界的雜音了,呆滯無神的眼底,倒映著的是對面白衣勝雪的孤孑身影。
一人一劍,令日月黯然失輝。
“凡中仙……”
八尊諳何似一塊美玉!
如如不動,藏慧璞中,恒立于天地之間,是鬼斧神工之造物。
青居敕歸體內,則道法自然,渾圓一體。
祂整個人所呈現出來的,是陰陽的完美交融,是無缺無漏之圓滿。
是無極,亦是太極。
然不動如山,動如雷震,“祖上神”的概念絕非說說而已。
當青居呼召而來,斜提于手中之時,太極生兩儀,陰陽分界,涇渭分明。
縱有祖神滅法大劫得召,揮袖之間,也能重歸圓滿,拂碎道劫。
“一步歸零,超脫祖神滅法大劫之上,也就罷了。”
“祂的,合道期呢”
縱使八尊諳演示了數遍,華長燈好似看懂了,卻依舊沒法從思維慣性中繞過來這個彎。
為何會有人,封神稱祖不需渡劫,不需合道,便得以一步歸零呢
華長燈的見識,不在十祖之下,非如此無以走上二合一之路,甚至在失敗后還能逆跌再上,以劍之道重開玄妙輝煌。
祂所取得的成就,若后人在編纂青史時去細較,也該超過至少劍、龍、戰、天四祖半籌了。
是!較之于祖神悠久漫長的生命,華長燈不及一絲半毫。
可在短暫匆忙的幾十年歲月里,祂也已經做到了極致,一個時代的極致!
祂完美詮釋了自身的天賦,完美利用了云山圣帝的資源,完美在藥、鬼、劍道之間斡旋,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新路。
祂將時間掰開來用——便是于屏風燭地自囚時期,每一刻也都無不在精進劍鬼,推演祖神之后每一步該怎么走。
華長燈是天才。
祂自認為,五域也將公認如此。
祂是天才中的天才,否則封不就煉靈時代第一位祖神!
可八尊諳呢……
華長燈失神側目,無聲遠眺東方。
當青居從東山葬劍冢歸來之時,當狩鬼鎮碎八尊諳劍我的那一刻,所謂“天才”,全部成了笑話!
在一步歸零面前,此前費盡心機的死神之力提煉、神庭陰曹吞并、鬼祖二合一、劍鬼開玄妙,全部成了小丑把戲!
“嗒、嗒、嗒……”
死寂的自我世界里,清脆的腳步聲再度響起,似有人走了過來。
華長燈眼睛了。
祂看過去,竟不再見五域。
而是看到了當時屏風燭地間,半倚在斷柳之下的自己,散漫而自洽。
一人、一劍。
一方古桌、一盞殘燈。
不是顧影自憐,而是深藏高傲、不屑,以及自命不凡。
“嗒!嗒!嗒!”
可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越漸刺耳。
一步又一步,踩在自己道心之上,濺開波瀾一重、又一重。
華長燈在斷柳之下望去,彼時的古井不波,今時今刻的心湖海嘯。
祂瞳珠劇烈震顫起來。
祂太清楚這是什么時候,走來之人是誰,所圖又是何事了。
八宮里!
圣奴首坐揭面!
第八劍仙,重出江湖!
而那踩著清脆腳步聲,搖頭晃腦邊嘟噥著什么邊走來的,正是手托天機司南,告知自己此事的道穹蒼。
“閉嘴!”
“閉嘴啊!”
華長燈突地暴起,劍鬼三劍刺去,將道穹蒼捅出了數個窟窿,將那道身影絞滅得只剩齏粉。
祂緩了一口氣,好似止住了什么,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