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來源,是門口一個身材如水桶一般圓滾的漢子,除了那異于常人的水桶身材外,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頭上包著的紅色頭巾,不過紅得并不光鮮,看上去似乎飽受風吹雨打而變得烏黑油膩。他的右手握著一把沒有出鞘的大刀,左眼下方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更顯其勇武之氣。
而放眼朝門外望去,來者還不止這一個,只見漢子的身后還跟來四個男人,頭上皆包著統一的紅色頭巾,且一看就不是慈眉善目之人。
領頭的“水桶男”絲毫不將自己當作外人,進了屋后,目光在眾人身上晃了晃,只是皮笑肉不笑了一聲,便目中無人地朝長凳處走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端起蒲子軒那杯沒喝完的茶水便往嘴里送。
同一時間,四個跟班也陸陸續續進了屋子,紛紛站在了水桶男的后方兩側。
茶水很快見底,水桶男氣鼓鼓地朝杯子中看了一眼,又重重地將其放回原位,隨后又喝道:“還愣著干嗎?酒呢?”
“邱慶生,又是你……你們幾個月前才來過,還要我們怎么說你才肯罷休?”勞嘉梅狠狠地盯著水桶男,目光中寫滿了厭惡之色。看起來,雙方應是早已認識,且發生過不愉快的對話。
勞正業也冷哼道:“若是你們來討杯酒喝,我們樂意奉上,可是,想必你們的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上吧?”
叫邱慶生的男子笑道:“哈哈哈,不錯,酒該喝的我們要喝,此外,也是再問你們一句:加入我們捻軍一事,已經考慮好了嗎?”
聽了此話,蒲子軒立即明白了,原來這些包紅頭巾的家伙,就是長期盤踞在中國北方的反清組織——捻軍的成員,也即是勞家姐弟所言,那些常常來永寧村抓壯丁,搞得他們雞犬不寧的“捻子”。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看來,一番沖突又免不了了。
只聽勞嘉梅正聲拒絕道:“我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們勞家人習武,是為了實現祖先遺愿,重返嶗山,不是為了加入任何反抗朝廷的組織。此事,根本不用考慮,希望你們今后也別再來打擾我們。”
邱慶生擺擺手,不屑道:“我邱慶生一不想打擾你們,二不喜歡跑腿,可惜啊,此一時彼一時,今日的格局,已經和幾個月前大不一樣了。呵呵,你們知道嗎,南方的太平天國起義雖然失敗,但仍有一些殘余力量在全國各地活動……這不,最近太平軍原遵王賴文光率余部加入了我們捻軍,我們雙方合二為一后,實力已今非昔比,在湖北、河南等地將僧格林沁打得滿地找牙。怎么樣?這難道不叫人激動嗎?”
勞嘉梅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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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嘛,連親王僧格林沁也敗于你們之手,可確實稱得上戰功赫赫,是該好好激動一番。可是,這與我們又有何干系?”
“接下來才是重點。”邱慶生慢悠悠地抬起他那圓滾滾的身體道,“據可靠情報,僧賊急于證明自己,將于近期率軍赴山東討伐我軍。我們已作好了周密部署,打算在曹縣設下埋伏,來個‘甕中捉鱉’,徹底滅了這個大患。所以,當前局勢對我們十分有利,但為了確保不出紕漏,我們還是決定再征召一些能征善戰之人入軍。你們勞家后人,就是我們爭取的目標。只要此戰能宰了僧賊,我定向賴帥諫言,為你們論功行賞。”
勞嘉梅不屑道:“且不說你們能否除掉僧格林沁,就算得手,你們覺得,朝廷會就此善罷甘休嗎?恐怕到時候,來圍剿你們的,就不是一個僧格林沁,而是官軍的傾巢出動了。我奉勸你們,別羊肉吃不到,還惹得一身騷啊……以我看,還不如好好當你們的山大王,興許還能多活上幾年呢。”
“哈哈哈……”邱慶生又是一陣大笑,“此話差矣。我們還得到一個情報,滿清的皇帝四月初八會傾巢出動,前往泰山祭天,時間和僧賊赴山東差不多,我們屆時也會有所安排。一旦皇帝和慈禧老妖婆都歸天了,你覺得,還有人能指揮得動那些軍隊嗎?”
“啊?四月初八?皇帝要去泰山祭天?”蒲子軒此前并未得知這一消息,此時聽到“四月初八”和“泰山”,立即聯想到了什么,驚得長大了嘴巴。
四月初八……不正是歐陽志國約我決戰的時間嗎?為何是同一日?又為何是同一個地點?
這個連敵人都能探出來的情報,他歐陽志國身為皇帝的直屬特務組織,不可能連主子要去祭天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么,要么是這個邱慶生搞到了假情報,要么就是歐陽志國故意在策劃著什么陰謀!
更大的可能,應該是后者,因為時間和地點,完全像是被故意設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