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說起來元朔城,已經有一千余年不曾來過了。
當下便有些觸景生情,抵達元朔城后,讓呂縱帶著敖雪兒去龍族秘市,自身則化作了一白發老翁,一步步在這城中行走,看著那些風景,千年歲月,龍族不老,城池也不會老,但是住在城中的人卻已經換了好幾次。
敖洪看到自己隨意栽下的柳樹已經成了一顆巨大的木樁。
有個看上去很老的人族坐在上面搖著蒲扇。
老人身旁則是圍繞著孫子孫女,旁邊趴著一只大黃狗。
而老人所說的故事,都是敖洪曾親自經歷的過去。
敖洪站在一側,看著這一幕畫面,那種歲月流逝之感更是無比清晰,龍族壽命長久,常常不知道時間流逝,少年時候還好,那時候,對于不過活了三百年,五百年的年輕龍族來說,十年也足以在心里留下一個刻印。
但是當他活了三千年,五千年的時候。
一年,十年,哪怕是一個人的一生,在這漫長到五千載的心境之前,太過于微渺了,渺小到幾乎無法留下足夠清晰的痕跡,不會生出一絲漣漪的程度,這正是天生長生的龍族和其他種族之間最難以逾越的隔閡。
所以龍族往往不喜少年的龍族和人族相處。
人族的壽命太短,能百族當中,能成仙者百萬里挑一。
而人族的顏色,對,顏色,即魂魄的熾烈程度,在百族當中也是最為鮮明的,無比鮮明而熱烈,像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不知道很快就要熄滅,拼盡一切地燃燒著。
過去常有龍族被短短十年相處灼熱了魂魄。
然后不顧長輩阻攔,隱姓埋名,相處百年,數百年,人族死去,魂魄的力量也耗盡。
最后人族存在過的很低徹底消失。
剩下龍族孤獨生活著,在往后七千年余生,數百萬日日夜夜的冰寒當中,靠著那短暫明亮的記憶來取暖,像是牛羊反芻一樣,那越發感覺到短暫的記憶不斷地細細品嘗,甚至于每一個表情動作都不放過。
所以,雪兒……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從古傳唱到今的古調,是幾個才十多歲的少女在唱,嗓音清脆,敖洪心口微微刺痛了一下,老人臉上神色卻仍舊平和,只是腳步越來越慢,最后停在古舊的院落前,怔怔出神,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快要暗下來,遠處的云被燒紅。
這是閉關帶來的問題,是啊,老邁的龍族,只是稍微出神一下,對于人族來說可能就是會讓大部分人感覺不耐煩的時間,又如何能生活在一起?
他準備離開,卻隱隱聽到了凌厲的破空聲。
敖洪腳步頓了頓,他記得自己過來的時候,那古調里就混雜著這種破空聲,現在居然還在以沉穩的頻率響起,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這代表著,有人以苛刻到殘酷的標準要求自己在修行,而且,可能不知持續了這么短的時間。
他心里生出興趣。
緩步走過去。
………………
姬辛手中的長柄戰斧斬落。
然后穩穩地控制住。
他徐徐呼出一口氣,對于所有兵刃,能收能放,收放隨心,代表著一種相當程度的掌控境界,他能夠做到,但是他仍舊對自己的表現不很滿意,因為八極拳,齊天傳授的氣血內練,他的肉身已經相當強大。
但是力量大,也代表著控制兵器到精細入微的難度筆直上升。
還可以做到更好。
姬辛徐徐呼出一口氣來,他穿著白麻質地的練功服,黑發被汗水染濕,然后習慣性用一根紅色的綢帶系成馬尾,雙目明亮溫和,慢慢調整著呼吸,也在調整自己的肉身,正在這個時候,姬辛的瞳孔微微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