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下意識抬頭,露出了覆蓋著胎記疤痕的面容,睚眥忍不住移開目光,心里嘀咕道確實是有點丑了來著,這話不假,那少女在抬頭之后下意識要低下頭,卻看到眼前男子直視著自己的雙眼,和自己平視。
那雙清冷的眸子里面毫無往日所見到的厭惡,聲音溫和道:
“不,你的生自有第一流的價值。其價值足以和山川風月相提并論。”
少女祭品張了張嘴,滿臉不敢置信,帝君伸出手,在她頭頂輕輕按了下。
“本座已認可你的價值,故而你大可以秉持此念而活到最后。”
“現在你才上路,死亡只在終途,還不用說死,等到你見識過許多事情,對人生仍舊還有眷戀的時候,才算是走到了終點,在此之前無論遇到什么都不可尋死,那正是對于生死的污蔑。”
少女怔住,聽到見識到很多事情時候,想到曾經看到的一幕幕,得到了這樣的認可,鼻子不知為何發酸,下意識道:
“奴也會有那樣的一天……”
北陰篤定地答道:
“到時候你再如何留戀這個世界,都無法多留一息時間。”
“而在這之前,是你自己的道路,這一段生命,是死亡的慈悲。”
那少女張了張嘴,然后低下頭問道:“我的人生也有價值?您會在意我的價值么?”北陰搖頭,道:“自然不會,你自己的生自己的價值,若是需要尋求其他人的認可,便已失去了最大的價值。”
那少女低下頭,點了點頭,大口吃完食物。
然后在北陰的注視下離開,前往附近的村路,那里自有她的活路。
北陰負手而立,神色仍舊淡漠,睚眥看了他好幾次,心里不斷嘀咕著,還是忍不住道:“北,不,我是說帝君,帝君你也會有這么好說話的時候?是這個女子有些特殊嗎?比如體質之類?”
北陰嗓音平淡,道:“不,只是凡人,有過善行,有過惡行。”
“只是不應該因此而死。”
睚眥張了張口,道:“可你說你認可她的價值……”
他聲音停住,心里忍不住咕噥,凡人?這樣的普通凡人有什么價值,到處一抓一大把來著,居然讓北陰認可,搞不好有其他好處,這家伙絕對說謊了……
北陰視線掃過睚眥,讓后者背部炸開汗毛,然后才輕描淡寫地收回了視線,嗓音平淡道:
“眾生于我眼中等重,皆有相同價值。”
“每一個你眼中渺小生靈的生所匯聚,就是命格的線,而眾生的命格交錯匯聚,就是這個時代的天地之運;若加入時間,那么自太初而古,自古而今,乃至于無量量劫之后,無數眾生的生死皆入我手,化之為線,而線匯聚為圖,圖化為卷。”
“就是古今三界。”
“我看眾生如見三界古今一切生死,都有其價值。”
聲音淡漠如常,卻如驚雷,讓睚眥恍惚變色。
北陰的聲音微頓,又道:“況且,死亡是一切的歸宿,卻也只是歸宿罷了,唯獨生命本來就有足夠價值的時候,死亡作為歸宿才有其意義。否認生的價值,也否認了死,反之亦然。”
“不知生,何以知死?若生暗淡,死亦如同草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