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軒呢喃自語,他手握著酒壺,隨意倒了一碗,握著那碗美酒,淡淡道:“江山。”揚脖一飲而盡,隨意拈起一枚棋子,正正放在了和敖元當中,落子當的一聲,再倒一碗,“天下。”復又一飲而盡一棋子,敖元意識到眼前落拓男子的意思,瞳孔驟然收縮。
姬軒自顧自飲酒,天下之后,旋即便是九洲,千秋,萬古,歲月,一飲酒,一落子。
桌上橫放六子,三黑三白。
江山天下九洲,千秋萬古歲月。
以為聘。
一壺千年釀很快喝完,酒酣半醉之后,像是個江湖游俠兒更甚于君王的姬軒皺了皺眉,將腰間劍連鞘橫重重放在桌上,仰脖將剩下美酒盡數引盡,墨色的眸子狹長如刀,斜睨著敖元,道:
“還有此劍。”
森冷劍氣一激,霸氣豪氣酒氣醉意沖天而起,更有三分江湖莽夫氣。
你若不放,今日此劍打得你不得不放。
一國君主何能如此霸道不講道理?
一國君主合該如此霸道!
敖元怔怔不能言。
姬軒一笑,握起劍來:“只是玩笑話罷了。”
“酒也喝了,在下告辭。”
那君王獨自來獨自去,分明滿袖醉意卻又蕭瑟地厲害。
姬辛出發的前一天,姬軒一步步登上了摘星樓的最高層,獨自坐在仿佛抬手可以摘星的地方,看著遠處怔怔地發呆,桌子上放了一壺酒,但是日出月落,姬軒始終沒有碰過那一壺酒。
最后日出星隱,君王獨自蹲在那里,雙手重重搓了搓面容。
日出的時候,馬車緩緩駛出了繁盛的元朔城,余高親自將他接回來的殿下姬辛送了出去,往外送了三十里,姬辛下馬,認認真真朝著這數年來很關照自己的宮中大監微微一禮,余高苦笑著只得生受,最后還了一禮,道:
“殿下,山高水長,一定保重……”
姬辛微微點頭,沉默了下,低聲道:“父王他……”余高臉上神色恭敬,垂首道:“殿下放心,王上的實力天下少有。”姬辛點了點頭,輕聲道:“我一直想要見一見父親,但是他大抵是因為我不聽他的話,所以有些生氣了,這段時間一直不曾見我。”
姬辛想到昏迷之前瘋了似地朝著奔來的姬軒,抿了抿唇,道:
“只能勞煩大監告訴父親了……抱歉我沒聽他的話……”
姬辛朝著余高深深拱手一禮。
余高臉上恭敬的神色變得柔和許多,他拱手還禮,道:“殿下,臣定然將話帶到。”
姬辛點了點頭,站在這里回頭望去,這個位置上距離元朔城有足足三十里,有點像是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那座城,還有城中的摘星樓仍舊是和當初所見一樣,只是他搜尋了許久,也沒能見到熟悉的身影,沒有父親,也沒有敖雪兒,他們都不曾來送他,只能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