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洪溝礦礦長史利軍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妻子楊愛珍給他倒了一杯茶,看著臉色不太好的丈夫,心想應該是丈夫遇到什么事情了,要不然不會是這個臉色,她也打消了和丈夫說幾句話的念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報紙上寫了什么其實史利軍一個字的沒看,他腦子里一直想著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史利軍沒什么靠山,能當上礦長,是自己一步步從一個普通的安全員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他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再往上走的念頭,早就在這幾年安逸的生活中消失殆盡。
這倒不是他安于現狀,是他已經看得很清楚,自己沒什么靠山,文化層次不高,年齡也已經偏大,他真的沒什么向上再走一步的資本了。
尤其這幾年兒子一天天長大,讓他的心更沒有了什么對權力的激情和渴望,只想能在洪溝煤礦穩穩當當地做個礦長,然后光榮退休。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么的捉弄人,洪溝煤礦本來就是個生產企業,但是四年前上面把一批勞動改造的人,分到了史利軍的洪溝礦。
這些人不是ZC**的狗崽子,就是被冠宇各種名頭的“有罪“人員,史利軍不傻,這些人哪一個都有著深厚的背景,可是在那個大環境下,就是他有一萬個不情愿,也要服從上面的安排。
史利軍雖然沒什么太高的ZZ智商,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絕,尤其是對這些人,說不好那天有人被平反了,那回頭要收拾他,也許人家只需要動動小指,他就有可能會萬劫不復。
所以他在這些人還是照顧了不少,帶家屬的他都安排了住處,盡量的給這些人一些便利,但是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做的太明顯了,畢竟還有礦革委會在,他可不想被扣上一個同情ZC**,與人民為敵的帽子。
去年年底的時候,有心人偷偷的提醒他,這場席卷整個國家快十年的風暴,可能會很快結束,這讓他當時還開心不已,他的洪溝煤礦是這幾年死的那類有罪人員最少的礦,這些人說不定還會承他的請呢。
可惜沒高興多久,今年還沒過半就出事了,一個勞動改造人員在井下被倒塌的礦柱砸斷了雙腿,史利軍當時就火冒三丈,撤換了一個安全員和工區副區長。
事情到現在還沒有結束,這個安全事故算到了今年的考核中,對他的影響會有多大,他自己目前也不知道,在他看來最重要是那個傷員,這么多年都過來了,眼看要熬到了頭,人家會不會記恨自己,等將來找自己清算。
想到這里史利軍就心驚肉跳,他這幾天一直茶不思飯不想的也沒想出來什么好的辦法,他覺得應該找找自己的鐵友,那個已經是廳安監處處長的柳余生了。
他喝了一口茶,想著自己明天就去找柳余生好好聊聊,讓他幫自己出出主意,看看如何能把事情做得最完美,這時候他看到自己的小舅子楊愛國進了家門。
史利軍是二婚,第一個妻子和兩歲的女兒在老家的一場火災中被奪去了生命,當時這讓他悲痛不已,后來的好幾年里,他整個人也全心地撲在了工作上,想著一輩子就這樣了,后來有人給他介紹了比自己小十歲的楊愛珍。
楊愛珍和自己是同村的,被許配了隔壁村的一戶人家,結果過門沒幾天,丈夫就突發疾病死了,楊愛珍也成了寡婦,后來史利軍回老家探親,經人介紹就和楊愛珍結了婚。
結婚十年來,楊愛珍生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這讓史利軍對這個妻子更是呵護,而楊愛珍雖然沒什么文化,但也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
前幾年楊愛珍的弟弟楊愛國來投奔姐姐,開始的時候史利軍覺得沒什么,自己隨便安排個工作給他,只要他好好干,自己把他轉正了就行,但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這個小舅子就是個爛泥扶不上墻。
除了工作不行,剩下的吃喝嫖賭樣樣都是個人才,安排了幾次工作,最后都給他惹一大堆麻煩回來,他氣得不行,也沒怎么管了,這小子倒是會折騰,最后去了革委會,然后又偷偷的倒起了煤。
這對這個小舅子的一些事情,史利軍一般都是睜只眼閉只眼,只要不太過分他也懶得管。
楊愛國看著姐夫在他進門后,還是繼續在那里看報,對他的到來猶如空氣一般視而不見,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說了,也在那里就那樣地坐著,史利軍繼續看著報紙,頭都沒抬問道
“有什么事情就說,沒事去找你姐,別在我眼前晃悠。”
楊愛國聽著姐夫這么說,明顯感覺到姐夫不是很高興,但是想到自己下午剛剛的事情,心里的氣怎么都沒辦法平息,小聲說道
“你沒什么大事,就是感覺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