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沒有想到駱幸川那么固執,他真的絕食了兩天,兩天里,他連一點水都沒有喝,擔心出事,他父母不得不強行打開他臥室的門,把他帶出來,要求他吃東西,他依然犟著不吃,他爸爸生氣了,強灌他,吼他,訓斥他,他還是不為所動。
他那雙像黑曜石一般純粹的眼睛,盯著葉棠,一字一句的說,“糖糖姐姐去美國,把我丟下,我活著沒有意義,餓死算了。”
幾個大人都大吃一驚,為駱幸川話語里的決絕,為他神情里的早熟。
相比同齡的孩子,駱幸川的心智更成熟,這是大家公認的,因為他也是一個天才,兩歲的時候,他聽到葉棠彈鋼琴,居然能和著她的琴聲,唱出準確無誤的音調,后來駱家為他請來一位鋼琴家做他的老師,這位老師說,駱幸川天生擁有絕對音感。
他從來不唱譜,不看譜,所有曲子,他聽幾遍就能背下來了。別人聽曲子,通常也就聽聽旋律,而他能把每個音聽進去,甚至能分辨出合奏的每種樂器不同的音調。
駱幸川三歲時,在葉家用葉棠小時候學畫的顏料,畫了一只蘋果,那是他第一次畫畫,筆觸粗糙,卻讓駱榮誠的朋友——一位知名畫家驚嘆不已,直呼天才,當即收他為徒。相比音樂,駱幸川更喜歡繪畫,他把多數時間都用在學畫上。
他很喜歡使用艷麗的色彩,或許跟他年紀小有關,他的畫總能讓人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和天馬行空的想象,正如同他為葉棠畫的那幅自畫像,葉棠覺得那是她最好的樣子。
小駱幸川絕食相逼,葉棠也怕了,最后只能妥協,放棄美國的學校,報考了A城大學的計算機專業。
她在電腦上填報志愿的時候,小駱幸川在旁邊監督,看到她點擊確認鍵的那一刻,他得意的笑,狡猾的狐貍尾巴要翹上天。
那時葉棠并未察覺到駱幸川對她不正常的依戀。
直到她大三那年,她父母去世。
那真是她不愿回憶的記憶,在她前二十年的人生里,她快樂,毫無煩憂,就像一艘船,行駛在水域清亮的海灣,從未有過波瀾起伏,沿途風景如畫。她根本未曾想過,她的父母會中途下船。
在父母的葬禮上,她哭成淚人,還要忍著,應付無數賓客,駱幸川一直寸步不離的陪著她,他穿著一身小小的黑西裝,裁剪十分合身,純白的襯衣打了精致的領帶,十歲的孩子,卻像個小大人,能幫她自如應付這逢場作戲的場面。
在葬禮過后,她就病倒了,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去醫院打針打抗生素,也降低不了體溫,醫生說她自己不愿意好起來。
她躺在病床上,其實她是有意識的,醫生說的話她都聽到,是的,她就是不愿意醒過來,她想跟著父母一起走,她做了無數個夢,夢里哭著求他們不要走,不要丟下她一個人。或許她就是一個媽寶女、爸寶女,她接受不了殘酷的現實,她寧愿做父母一輩子的寶寶。
直到某天夜里,她突然感覺有人走到她床邊。駱幸川從小身上帶著一股香味,一開始是奶香,不知從何時起,就變成淡淡甜香,大概是因為他天天畫畫,顏料里添加了對兒童無害的香料,這個味道就浸入他的肌膚里。
葉棠聞到甜味,她知道床邊的人是駱幸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