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林山本可以不死的。
如果自己沒有在春月樓聽到那個計劃,如果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秦司長,如果不是為了將計就計打一場漂亮的仗,而是悄悄的把敖霸送回西海龍宮,那么也就沒有了所謂顧全大局而去犧牲一個林林山了。
齊鶩飛捫心自問這一切的計劃之中難道全是為了公義,全是為了所謂的大局,而沒有那么一點功利私心嗎?
將蝠妖和魔孚背后的團伙一網打盡,救下龍宮六太子的性命,和龍宮大太子結盟,這將是多大的功勞?
他覺得自己是有私心的,他也相信秦玉柏是有私心的。
在天大的功勞面前,誰都不是圣人。
但要他為了這一點私心而去犧牲林林山的性命,不管有多么大義凜然的道理和口號來給自己做借口,他都做不到。
他站起來對秦玉柏說:“司長,我會顧全大局,但林林山我必須去救。”
他轉身要走,忽聽秦玉柏喝道:“站住!”
齊鶩飛轉回身,看見秦玉柏一向和藹的臉上罩上了一層嚴霜,目光寒冷如冰錐。
齊鶩飛毫不畏懼,迎著秦玉柏的眼睛和他對視。
二人對視良久,終于秦玉柏輕輕嘆了一口氣,說:“行啦,你這樣去不但救不出林林山,還可能把你自己搭進去。我可不希望仗還沒打,我手下就先損失一員大將。”
齊鶩飛大喜道:“司長,您答應就林林山了?”
秦玉柏說:“四安里是個特殊的地方,要救人也不能由我們出面。我現在就給唐福安打電話,不過能不能把人救出來誰也不敢打包票,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齊鶩飛說:“司長,我能不能過去和納蘭城的人一起參加行動?您放心,我絕不是魯莽行事的人。能不能救,到了那邊,我自會判斷,如果真于大局不利,我也會懂得取舍的。”
秦玉柏說:“等我和唐司長商量完了再說,你先回辦公室等著吧。”
齊鶩飛走了以后,劉通問秦玉柏:“司長,您真打算讓唐胖子去救人?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了?”
秦玉柏說:“打一打草也好,蛇有時候也是需要驚一驚的,不驚就不知道蛇藏得有多深。”
“原來司長您早有打算,那為什么還要阻止齊隊長去救人呢?”
“好刀需要磨一磨才鋒利,好苗子需要壓一壓才能結出碩果。”
“看來司長很看好齊隊長。”
秦玉柏忽然嘆了口氣,說:“可惜呀,多好的一個苗子……他以后在官場的路恐怕不好走。”
劉通說:“人非圣賢,孰能無情,年輕人重情義,等將來歷練得多了,吃幾次虧,自然就懂了。”
秦玉柏搖頭道:“你看錯了,他要救林林山,恐怕不只是‘情義’兩個字。林林山來虹谷縣才幾天?他們倆能有什么情?要說義,小齊是個聰明人,大義和小義總分得清。他可以為幾百牛幣虛報賬目,你說他貪嗎?非也,這說明他很熟悉官場套路,善能保護自己,又豈能看不清犧牲了林林山對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是這里。”秦玉柏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的思想與常人不同。我常常覺得此人有遺世而獨立之感,很懷疑他轉世的時候賄賂了孟婆,少喝了一碗湯。
人生什么都能改,但就是這種與生俱來的刻在腦子里的東西改不了。所以我才說,他官場的路不好走。”
劉通笑道:“官做不大不是更好,可以永遠為司長所用。”
秦玉柏擺手道:“官場不過是個存身之所,難開一生襟抱。金鱗豈是池中物?如今風云際會,我等被限制在官場上,難以一展抱負,反倒是他這樣的,說不定就能攪動風云,一飛沖天。若是真龍,我又豈能把他困在身邊!”
劉通恍然道:“沒想到司長如此看重齊隊長,難怪要大力扶持黃花觀,原來是早就在為他的未來鋪路了。司長如此良苦用心,齊隊長要是知道了,必會感激不盡。”
秦玉柏哈哈一笑說:“我倒不求他感激。我看好黃花觀,完全是因為他師父無機子。此人假癡不癲,卻有神機鬼藏之才。他幾百年只收了一個徒弟,我一直覺得奇怪,現在看來這還真是千挑萬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