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天色漸黑,大家一起在院子里賞月,吃點心。
葉秋黃則邀請齊鶩飛一起到外面走走。
齊鶩飛知道他有話要說,便欣然同意。
二人沿著小路走了一段,葉秋黃掏出香煙給齊鶩飛遞了一根,齊鶩飛擺手表示不抽。
葉秋黃自己把煙點上,吸了一口,回頭看了眼遠處的家門,確定家人都聽不見他們的談話,才開口問道:
“齊先生,紅霜是不是出事了?”
“葉老師怎么會這么想?”
葉秋黃輕輕地嘆了口氣,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孩子是我生的,有些事情她不說,我也能猜到。她每年回家,都表現的很高興,對我們說她生活過得多好。但我能看出來,她內心里一點也不開心。這些年,她過得很苦吧?”
齊鶩飛說:“苦和樂都是相對的。有你們在她背后,在外面再苦也是值得的。有時候苦便是樂,樂也是苦,苦中作樂才是真樂,葉老師這么問,豈不是有違紅霜的一片心意?”
葉秋黃說:“齊先生,我已經一把年紀了,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承受的住。”
他頓了頓,用力的吸了兩口煙,忽然說,“孩子讓你幫忙帶來的藥是解藥吧?”
齊鶩飛一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葉秋黃說:“早幾年我就猜到了。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給我們送藥,說是吃了對身體有好處。可是對身體有好處的藥,哪會每年就這么吃一次呢?
我記得很清楚,好多年前吧,那時候還沒有小問,春來和美琴剛訂婚,紅霜的師父到家里來過,說是順道路過來看看,還給沒過門的美琴包了紅包。我們請他吃了頓飯,吃飯的時候他就拿出一瓶藥,給了我們每人一丸,讓我們吃下去,說是對身體很有好處,能去大病。
他是世外高人,我們當時沒人起疑,就把藥吃了。從那以后,紅霜就開始每年中秋回來給我們送藥吃。可是我很清楚,她給我們吃的藥,和她師父給的根本就不是同一種。”
齊鶩飛這才發現老爺子的眼神好得很呢,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那驚人的觀察力和忍耐力都遺傳給了孫子葉問。
“葉老師,您不用想那么多,有些事情我不能說,說也說不清楚。您呢,該怎么過日子就怎么過日子,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嗎?”
葉秋黃淡淡的一笑:“是啊,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就好。可是,我還能見到紅霜嗎?”
齊鶩飛說:“紅塵之外便是仙途,紅霜她既然走上了這條路,終究是要斬斷紅塵的。女兒成仙了,您應該替她高興。”
葉秋黃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雖然離中秋還差著兩天,但月亮已經很圓了。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啊!”葉秋黃感嘆道,“齊先生,您就告訴我,紅霜她以后不會再回來了是嗎?”
齊鶩飛心中雖有不忍,但還是說道:“是的。”
他已經盡可能委婉,把葉紅霜的死說成脫離紅塵,給人以仙道的遐想。雖然他知道葉秋黃不會相信,并且已經猜到了女兒的下場。
“三千大道,各有不同。”齊鶩飛補充了一句,“把你們女兒帶走的那位世外高人也已經斬斷凡塵,轉修餓鬼道去了。我親自送他上路的。”
葉秋黃猛的轉過臉,定定的看著齊鶩飛,夾煙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好半天才說了一句:“謝謝你。”
他把煙頭扔到地上,用腳踩滅,伸手抹了抹濕潤的眼角。
“明年不用再給我們送藥了。人活著就該灑脫一點,靠吃藥活著,太窩囊!再說了,年年這么吃,什么時候是個頭啊!連累了別人,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處。”
齊鶩飛沒有說話。
這話他不好接,既不能勸解,也不能承諾什么。
葉秋黃說:“齊先生,老頭子冒昧,想求你一件事。”
“您說。”
“紅霜不會再回來了,阮天明不會放過我們。不過我們反正也沒多長時間可以活,無所謂啦!”
“你不是說鎮長愿意幫你們嗎?”
“呵呵,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啊!這世道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的,要是鎮長真能壓得住阮天明,阮天明也不會橫行霸道到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