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懦弱、自卑,無能……
我常常想,跳樓那天,我和媽媽一起死了就好了。
三年多前,我走進沙漠,到了火焰山深處,以為會被火燒死,沒想到遇上了炎炎大仙。他發現我是天生火德,而我身體的缺陷反而成了我的優勢,幫我保住了童子之身,他就把我帶到了這小翠云山,讓我跟著拜風羅剎為師,修行三昧真火。
我以為我會獲得重生,但我沒有。仇恨和自卑的陰影一直籠罩著我。每天晚上閉上眼睛,我就會看見我媽倒在血泊中的樣子……”
阮振雄說到這里停了下來,靈魂變得黯淡。
“你既然這么恨阮家,又已經出家修行,為什么還要回來幫你弟弟報仇,在風來山莊殺了那么多人?”齊鶩飛問道。
阮天雄說:“他是我弟弟,是整個阮家唯一不會用冷眼看我的人。或許在別人的眼里,他就是個仗勢欺人的惡少,但在我眼里,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但你剛才還是燒死了他。”
“人早晚會死的。他又不修仙,以他過去的種種作為,也修不了仙,成不了佛,下了地獄恐怕也會被拔舌剜鼻,浸在油鍋里永世不得超生。反正已經被你踢斷了腿,阮天明死后,他失去了靠山,做了那么多壞事,得罪了那么多人,也活不下去的。干脆就死了吧,死于三昧真火之下,神魂俱滅,毫無痛苦,連黃泉路也不用去走了。”
“做人不易,修行難得,你就這樣放任自己走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嗎?”
“你覺得我能修成正果嗎?我這一生都活在痛苦當中。心中恨意難消,永遠不可能成道。何況,我很清楚我師父風羅剎是個什么東西。當年的玉面羅剎,得了那么大的機緣,守著火焰山上千年才終于修得正果,我師父風羅剎天天想著吃人,永遠不可能走到那一天。”
“所以你就干脆選擇了自我毀滅?”齊鶩飛搖頭嘆息道,“我明白了。你早就在等這么一個機會,就像你一直愿望的那樣,用一把火,燒死阮家所有的人,也燒掉你的過去,燒掉你的仇恨。但你自己下不了手,而且無緣無故燒死自己的家人并不能減輕你內心的罪惡和痛苦,所以你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你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所以你放縱阮天明作惡,從不勸阻,甚至愿意幫助他,就是想讓這個機會快點到來。
今天終于讓你等到了,你借這個機會,燒毀了一切和你相關的東西,而在你的內心里把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了。”
阮天明沒有否認:“你猜的沒錯。但我沒想到你這么厲害,你擋住火焰的那個件法寶是什么東西?……算了,不問了。反正我已經死了,就給我個痛快吧。”
齊鶩飛說:“我可以放你去投胎。”
阮振雄卻說:“沒意思的。投胎轉世再痛苦一輩子?都是毫無意義的活著,又毫無意義的死去,生生死死,循環往復,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你已入修行之門,難道不想將來有一天成仙了道,與天同壽?”
“與天同壽?哈哈哈哈……”阮振雄笑了,“有幾個人敢說自己能與天同壽?修行人都說凡人**多,被名利蒙蔽了心智,看不破紅塵。可是你也不想想,長生不老,那才是真正的癡心妄想,真正的大**啊!與天同壽,這比隔壁家的二哈當上祭賽國總統的概率還要低。心中有這樣的**,能解脫嗎?”
齊鶩飛忽然無言以對。他不是來跟阮振雄論道的,他是來辦事的。
“你已經死了,再求死,就是神魂俱滅,永遠消失于天地之間了。你要想清楚。”他再次提醒道。
阮振雄說:“如果真能消失了,那才是真正的解脫。怕就怕,此后永沉幽底,還是不得解脫呢!”
齊鶩飛一愣,不自覺的想起了那幽底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