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每一步,李淵都走得很艱難,李寬在他身后時不時地幫襯,或是攙扶,或是輕輕地推著向前,李淵倒是沒說什么。其實他心里清楚,眼下的自己已經是油盡燈枯,即將迎來最后的時光了。
心有不甘又如何,李淵也不得不承認他自己年老體邁!
整整一個時辰,李淵終于登上山頂,李寬緊隨其后,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座無名山的山頂處。他們是從西邊古道上來的,以此劃分東面便是皇城西門,站在此地眺望著皇城,太極殿、兩儀殿、咸池殿、淑景殿等盡收眼底,可以看清皇城的大致清醒,就連東宮的光大殿、明德殿也能看見,再遠就看得有些不清楚。
在右手的南面便是大安殿了,從上往下看十分清楚,就連宮外的侍衛都能盡收眼底;左手邊的北面則是位于龍首原高坡的玄武門,此地是李淵的心病之一。
自從玄武門之變發生后,李淵從未去過那里,哪怕是看一眼都沒有。這次李淵的目光卻停留在太極宮最高點的玄武門上,過了一會他才收回目光,轉身眺望前方。
“樹似新亭岸,沙如龍尾灣。猶言吟溟浦,應有落帆歸。”李淵突然吟誦出一首詩來,在場的唯有趙公公知曉這首詩的出處,而他也明白李淵眼中所看到的是什么。
接著,李淵又喚李寬前來,李寬隨即上前一步,李淵抬起手指了指前方道:“寬兒,你可知哪里是何處?”李寬搖頭不知,他這些年都足不出戶,別說皇城之外的地方,就算是長安城他都不熟悉,“那里有條悠長的河流曰:渭河,過了此河向北便是突厥,突厥分東西,滅了東突厥,還有西突厥尚在,而突厥始終是我大唐的心腹大患,遠甚于吐蕃國。”
李世民聞言一怔,李淵的話像是提醒他什么似的,唐朝滅了東突厥依然還有西突厥,然而這幾年李世民自認為大唐帝國已經沒有任何勢力能威脅了,然而李淵的話讓他如夢初醒。
李寬認真地點點頭,李淵憂心大唐是很正常的事情,又繼續說道:“皇祖父年事已高,怕是沒多少時間了,唯一的遺憾便是不能看到你建功立業。若是他日突厥來犯,你必要拿起武器守衛大唐江山,記住不可留情,斬草除根方是最好的辦法。”
李寬有些無奈的點頭稱是,他之前也曾說過一樣的話,那個時候祖父李淵可不是現在這個說法,只能自我安慰:“對外要狠,對內要容!”
“世民啊!”李世民連忙上前一步,李淵費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說道:“朕將大唐江山托付于你是我一生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你沒有辜負朕,也沒辜負大唐臣民,這個皇帝你做得很好!”
“父皇!”李世民眼眶濕潤了,他明顯感覺到父親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并且雙手有些顫抖,回光返照的時間已經差不多過了,縱有嫌隙也在這一刻化為烏有,他的心就像是一把利刃刺中似的,隱隱作痛。
李淵微笑的搖搖頭示意他別打斷自己的話,又繼續說道:“為君之道你比我做得更好,我沒有可以教給你的了。另外,你要記住若我死后,守孝三日便可,國不可一日無君,一切要以大局為重。”
李世民拼命的點點頭,淚水已經悄悄滑落下來,李寬也知道這是祖父的臨終遺言,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最后一步,“至于他們幾個跟隨我已經數十年,你也不必為難他們幾人,任由他們自行選擇,至于宮中的妃嬪等任由她們自行選擇,唯一的要求便是將你母親與我合葬在一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