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景亭里,早擺放了幾碟小炒,一壺葡萄美酒,兩只夜光玉杯。
兩人對坐。
明月從宮殿群落上升起,皎潔冰華投落斑駁樓影。
太子齊恒斥退眾人,然后正色看向夏極,緩緩道:“你我兄弟,今日便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吧。來,先飲一杯。”
他斟滿兩杯酒。
兩人碰了碰,飲下。
太子齊恒開門見山直接道:“十七弟以為如今這般就可以超然于奪嫡之外嗎?”
夏極笑笑:“我從未想過奪嫡,亦過想過皇位。”
太子齊恒道:“十七弟每日高坐書閣,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奪嫡是殘酷的,二弟,六弟都在爭,而長公主又在推波助瀾,除了去往宗門的幾位弟妹,其余所有人都已站隊。
若是站隊敗了,便或是身死,或是流放,這無可避免。
而十七弟也該做出選擇了。
因為選了,尚有機會,不選,那么便是注定逃不過最末的不好結局,無論誰上了位都不會再理睬十七弟了。”
夏極又給自己加了杯酒。
太子齊恒道:“我不是差十七弟的支持,只不過我自覺上位可能極高,如今二弟六弟長公主三人的力量聯合起來,亦不是我對手。
所以,我想十七弟能站在我一邊,我也喜歡讀書人,我也不想十七弟的一身才華抱負無法施展。
十七弟可以暗中支持我,到時候封王而朝,輔佐政務,一展宏圖,豈不好?”
夏極想了想,這太子還真是好意。
因為,自己在這場國都奪嫡風云里,屁大的能量都沒有。
太子確實是覺得他勝算很大了,所以才來找自己押注。
否則,之后太子沒給那些從龍的人封王,卻給自己封了王,這說不過去,太子自己心里也過不去。
夏極奇道:“我與大兄平日不過皇家宴會時遠遠看過幾眼,便是話也每多說幾句吧?大兄為何忽然這么關心我?”
太子道:“我們未曾被選入宗門,今生便是斷了仙緣,仙人自有仙人的煩惱,我們亦有我們的博弈。
我看十七弟置身事外,不理俗務,一心只讀書,即便旁人怎么說十七弟,但我總覺得十七弟并非他們所說的那般。
十七弟腹中有詩書,有才華,有江山,有天地,雖然年少,但卻定是這天下一等一的風流名士,只只不過十七弟卻沒有明白這奪嫡里的暗潮。
若十七弟是個荒唐紈绔也就罷了,我是理也不會理,也就隨你去了。
但既是我皇家麒麟兒,豈有旁落蒙塵之理?”
太子微笑著伸出手,雙眼明亮地看向對面的少年,動情道:“哥哥不想踩著弟妹們的骸骨,亦不想今后身側再無親人,你我在一個皇宮里活了十四年,今后可愿再陪哥哥活到百年?一同開創齊國的未來?”
他話音真誠,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面前這無瑕溫謙的少年。
夏極接過了他的手,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但隨后,他亦真誠道:“其實,我不會一直留在皇都,再過兩年或是三年,時機合適了,我便會出去走走。”
太子大笑道:“再過兩三年,可是十七弟娶妻安家的時候,到那時便是我不急,嬋妃也該急了吧?十七弟還想去哪兒?”
夏極也笑了起來,他沒繼續說什么。
太子忽道:“東有風萊國,近年常在我大齊邊境挑釁,掠奪村鎮,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我既需上位,便需解決這個問題,便需得一戰奠定功績。
我求父皇讓我去了,父皇也同意了,讓我統領十萬大軍出征。
而待我回來,便是塵埃落定,奪嫡終結之時。”
夏極忽然有些愕然。
他隱約想起,一千五百年的古塵也是這么領了十萬軍隊,然后就沒了。
但他很快醒悟過來,別說如今五大世家不知在何處,就算真的在云洲,他們也不會管這種事了。
于是,他隨意道了聲:“那恭祝太子旗開得勝了。”
太子哈哈笑了起來。
“好!今日你我兄弟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