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足踩踏到了冰冷的潮水,也渾然不覺,褲管至腰都濕透了,她也渾然不管。
她推到差不多了,這才猛然一跳,爬上了竹筏,端坐到了中央。
她在冰冷的月光里,順著潮水,遠去。
此心,一片坦蕩。
“小無~~~”
“小無~~~”
她忽然聽到聲音從背后傳來。
小蘇沒有轉頭。
她心如止水,盤膝的雙腿上,放著一把匕首。
一個人,一把匕首,心如死灰,卻依然一往無前,在人間再無親人時,以足以慰藉此生的姿態死去,或是活著,這就夠了。
許多年前,那位曾經鑄了十二金人的大帝可能也做出過這種抉擇。
而這人世的萬古之間,不少真正的人杰天驕,何嘗沒有如此的擁有過一切,又失去了一切,繼而如此刻的她一樣,抓著一把匕首,忍著一身傷痛,就敢去挑戰自己的命運呢?
命,當死。
我,赴死。
若是死了,我還是我。
若是不死,我便灑酒,以祭今朝。
我體弱多病,可卻無法遮攔心底未曾泯滅的豪情。
小蘇忍著疼痛,黑發在海風里披散而開,雙瞳神色雖弱,卻猶然散發出帝者的威嚴。
“小無小無!!”
遠處的風里,又傳來了聲音。
只不過,月光里,那竹筏已隨著漲潮遠去。
妙妙踮著腳,看著那越來越不清晰的小黑點,嗔怒道:“真是的真是的,難怪叫那個傻子哥哥,都是一樣的傻...”
她說著這樣的話,卻忽地淚目。
然后,向著大海奔跑而去。
黑暗的潮水里,她脖子上圍繞的二十四顆定海珠忽然觸動了,五色毫光四射而出,此方那洶涌的墨色海水呈現出奇異的凝固。
妙妙:...
她在海水上奔跑。
她陷入了謎之沉默。
尼瑪,這珠子還有這功能?
然而...
小定不會和她說話,即便夏極,如果不問它,小定也絕不會說“自己具備定住海水這種功能”。
總之,現在妙妙跑入海里快被淹死了,它才定住了大海。
小定,可真是個有個性的孩子啊。
小蘇的竹筏自然也被凍結了,她這才回過頭,看著那貓咪樣的姑娘笑呵呵地跑來,路上還摔了兩個跟頭,然后跑到了自己面前,爬上了竹筏,抓著她的雙手道:“我陪你一起。”
...
...
“征伐云洲,合計三千六百萬人,皆是各大勢力的精銳所在。”
“而通往云洲除了南地的秘密航道,還有北地。”
“初春進發,如今各方正在統籌力量。”
沈天飛跪在夏極面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著,“這就是目前的狀態,您就饒了我吧,我...改過自新,一定重新做人。”
夏極看著他,腦海里又浮現出那一幕幕災禍的場面,悲慘的畫面,還有田柔、左樂左清這樣的人。
世上還有很多這樣活在痛苦里的人。
想到這里,他遠遠丟出一根被火焰燒紅的鋼鐵骨頭,冷冷道:“撿來。”
沈天飛瞳孔里露出恐懼之色,但他身體很誠實地轉了過去,然后跑向了那滾燙的鋼鐵骨頭,一口咬了下去。
頓時,焦味傳來,皮開肉綻,他那曾經一言定了不知多少生死、造了多少無辜殺孽的雙唇...熟了,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