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嘆了口氣。
又有誰想要回昆侖墟呢?那對燕朱來說分明就是監獄。
白珞似渾不在意地說道:“我信你。”
白珞相信燕朱不是自己跑出昆侖墟。他沒機會拿到能砍斷腳鐐的兵器。如果他在出昆侖墟的時候意識清醒,昆侖墟也不會單單只是走失了幾只兇獸那么簡單了。
燕朱強撐著已經快要散掉的身體跪服在地,朝白珞磕了一個頭。
白珞蹙眉道:“你這是做什么?”
燕朱低聲道:“多謝監武神君。”
“謝什么?謝我折了你兩根鎖骨兩次?”
“謝謝監武神君沒有在玉竹面前揭穿我的身份。”
“你可知道元玉竹是人,壽命很短,不過區區百年。”
燕朱長長地眼睫顫了顫:“我知道。”
燕朱思緒飄向遙遠而美好的過去,緩緩地說道:“扶風山林茂密,與涼州接壤一帶更是人跡罕至。我醒來之后就一直躲在扶風的山林里。以果子為時,這樣過了好幾十年,也算快活。”
“后來你遇到了元玉竹?”
燕朱溫柔地搖了搖頭:“連玉竹都不知道,我其實遇到過他兩次。”
燕朱:“我在山林里藏了幾十年,有一次見河里漂來一個木桶,里面裝著一個小嬰兒特別可愛。”
“那就是元玉竹?”
燕朱點點頭。
白珞笑了笑,難怪元玉竹與元蒼術性格差異如此之大,原來元玉竹是元蒼術的養子。
燕朱溫和地笑道:“玉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養子。我在河里撿到他的時候,他還那般小。神君你知道的,我從來沒帶過孩子,又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妖力,妖化了傷著他。所以我就把他送到了玄月圣殿的門前。”
“元宗主好心,將他收養了取名玉竹,還把他當自己親生兒子照顧著。教他詩書禮儀,教他功夫術法,教他修習藥宗。我自從將玉竹送給玄月圣殿之后,就再沒在他面前露過面。我害怕他的身世被揭穿。只是偶爾舍不得,會從山上下去偷偷看他一眼,就這樣看著他漸漸長大成人。”
燕朱向后靠了靠,讓自己稍稍坐得舒服了些。
“其實玉竹很貪玩,元宗主又總是對他很嚴格。有一次大約是與元宗主吵了架,玉竹就跑到了森林里,不小心踩到了森林里的捕獸夾。他那次傷得很重,我救下他后又把他背回玄月圣殿。原以為他著了風寒,身上很燙,是沒看見我的。可沒想到他還是看見了我,一次一次的到山林里來找我。”
燕朱握拳咳了咳,咳出一點血來:“我總是不忍心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往山里跑。”
“所以你就見了他?”
燕朱點點頭:“他一直以為我是一只白猴妖,以為我是因為自己是妖怪所以不敢見他這個玄月圣殿少宗主。他見我總是吃果子,住山洞,衣衫也沒一件好的,就偷偷在郊外置了宅子讓我住在那。這一住,就是十年。”
十年啊,燕朱對元玉竹來說早已不僅僅是在林中捕獸夾上救下他的救命恩人。
白珞垂眸道:“你知道鎮守昆侖墟是我的職責,你既是從昆侖墟逃走的,我就應當把你帶回去。”
燕朱嘴角微微向下沉了沉,隨即又笑了起來:“我知道的。我都陪了他二十年了,也夠了。”
白珞從懷里拿出陸玉寶的藥丸放在燕朱手里:“吃一顆吧,睡一覺傷便好了。”
“好。”燕朱溫和地應了一聲,將藥瓶握在手里卻沒有要吃的意思。
白珞淡道:“我在人界尚有事情還沒做完,不急著回昆侖墟。等我回昆侖墟之時我自會來找你。”
燕朱一愣,驀地抬頭看著白珞,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中霎時蓄了淚。
白珞偏頭想了想:“估計得要等個好幾十年吧。”
燕朱嘴唇輕輕一顫,手里緊緊攥著小藥瓶,跪在地上伏下身去:“朱厭多謝監武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