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于他的前世是一場噩夢,還是關于小無相寺,關于白珞,是一場白日夢?
隱隱的,他希望自己從未曾出過忘歸館。他希望能一直在忘歸館里與薛惑一起飲酒,與姜輕寒一起行經走脈,與白珞一起習武。他想在月色下與白珞一起坐在屋檐上喝一壺霜梅釀。
宗燁下頜抵在白珞的額頭之上喃喃說道:“師尊,我還回得去嗎?我還能做宗燁嗎?我到底是誰?”
半晌,白珞似靠在宗燁肩頭沉沉睡去。
宗燁將白珞從水中抱起,將她輕輕放椅子上給她擦干頭發,再喚來人給她換上干凈舒適的衣衫,直到看著白珞安穩的睡去之后,才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宗燁走在未明宮,這個宮殿里有太多的秘密,他走在蓮花幽徑上,周遭的環境對他來說無比陌生。雖然未明宮里沒有那些形容可怖的人彘,甚至整個宮殿雕梁畫棟,其華麗程度堪比沐云天宮,其奢華程度堪比玉湖宮,但死亡氣息仍然充斥了整個未明宮。充斥在每一根烏木木柱,每一片黑玉琉璃瓦,每一塊磚里。
宗燁轉過走廊。兩個穿黑色繡雀羽裙衫的侍女迎面走來。
兩個侍女一看見宗燁,手里的托盤哐啷一聲落在地上,銀色的空酒壺滾落在地。
宗燁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悅,自己以前難道很可怕嗎?
兩個侍女跪在一旁抖得像兩只鵪鶉。
宗燁掃了一眼地上的銀酒壺:“誰在喝酒?”
兩個侍女頭伏得低低的:“是妘姑娘。”
“妘姑娘?”宗燁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似乎給白珞醫治的那個女人就叫妘煙離?
宗燁淡淡地“哦”了一聲,也懶得再與兩個侍女搭話,抬腳就要走。
兩個侍女奇怪地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道:“圣尊難道不去看看嗎?”
兩個侍女話里有話,宗燁再是未經人事也聽出來了。宗燁冷冷一笑:“麻煩二位轉告妘姑娘。還請妘姑娘少飲一些酒,明日卯時準時來燁剎殿給白姑娘醫治,莫要誤了事。”
宗燁語氣冷極,兩個侍女哪里還敢說半句話,只好把頭埋得低低的跪伏在地恭送宗燁。
宗燁沿著紅蓮幽徑繞了的大半個未明宮。雖然未明宮在魔界,但宮殿布局與沐云天宮、玉湖宮相差不遠。果然在西南角,宗燁找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深灰色的云階上一座殿堂巍峨聳立。殿前繞著十二大兇獸石柱,門前未懸匾額。
宗燁走上前去輕輕將門推開來。
塵埃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揚起。透過大開的門縫,月光自門外一點一點落了進來,沿著黑玉地磚爬向陰暗深處。
宗祠。
存放了所有君王畫像的地方。
同樣也有在位君王的畫像。
月光照亮了宗祠的深處。寒意也從宗燁的足底生起。
宗燁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他抱著一絲僥幸。他以為他與夢境中的那個人只是有關而已。他想去看看宗祠,看看族譜,看看被魔族供奉的哪只惡鬼是剜去白珞靈珠的人。
然而這個宗祠十分冷清簡單。除了左側懸掛的北陰酆都大帝的小小的畫像。整個殿堂就只有一副畫像。
掛在殿堂正中間,他自己的畫像!